林锋的话音落下，那对由血色光芒凝聚的羽翼在他身后轻轻扇动了一下。
没有带起狂风，却让整个空间的能量流向都出现了瞬息的停滞。
“蝎子”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扶了扶鼻梁上那副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林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狂热，而是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尖锐，『你只是一个偶然闯入的普通士兵！一个完美的实验素材！你怎么可能反过来控制它？你甚至不明白它是什么！』
林锋没有立刻回答。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正在与他自己的意志进行着激烈的对抗。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
『警告……同化率……正在……攀升……百分之七十三……』
『宿主……意志……正在被……侵蚀……』
『放弃……抵抗……成为……新的……神……』
林锋的眼底深处，一抹猩红的光芒越来越盛。
他看着对面的“蝎子”，忽然笑了。
『我不明白它是什么，不重要。』林锋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重要的是，它现在选择了我，而不是你这个拿着“说明书”的管理员。』
吴哲在一旁，艰难地扶着岩壁站起来，他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掏出随身的战术平板，试图分析周围的能量波动，但屏幕上只有一片混乱的雪花和一连串红色的错误代码。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反物质湮灭？空间曲率振荡？还是……』吴哲喃喃自语，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正在尝试绕过设备本身的传感器，直接读取最原始的环境参数。
“蝎子”听到林锋的话，脸上的惊恐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狂热到极致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整个核心区域回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他看着林锋，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和贪婪，『我一直以为，我的b计划只是一个以防万一的备用方案，一个用来处理失败品的后手。现在看来，我错了！大错特错！』
『b计划，根本不是备用方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癫狂的喜悦，『它才是真正的核心！是通往神座的最后一道门！而你……林锋！你不是变数，你是我这个计划里，最完美的一块拼图！』
林锋身后的血色羽翼微微一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引起了周围能量的共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温和地开启它！』“蝎子”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我的家族，那些愚蠢的守护者，他们世世代代想的都是如何‘稳定’它，‘安抚’它，把它当成一个需要供奉的祖宗！而我，从看到那些典籍的第一天起，想的就是如何‘吞噬’它！』
他指着自己，又指着林锋。
『我的血脉，这个罗盘，它们的作用从来就不是稳定！而是‘嫁接’！』
『我早就预料到，强行激活它，必然会引起它的反噬，会诞生出一个像你这样，与它产生深度共鸣的‘怪物’！』
『而我的计划，就是在你这个‘怪物’诞生，并且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的时候，启动最终的仪式！』“蝎子”的笑容变得狰狞，『将你，连同你吸纳的所有力量，与这个遗迹的核心，进行强制嫁接！然后，我再通过这个罗盘，像摘果子一样，把你和它一起，摘下来，成为我的一部分！』
『你以为你是主人？不！你只是一个被催熟的果实！一个为我准备的，通往神座的阶梯！』
吴哲听得手脚发凉，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从一开始，蝎子就不是为了控制遗迹，而是为了利用遗迹，创造出一个“容器”，然后再窃取这个容器。
『林锋！别听他的！他在动摇你的心智！』吴哲大声喊道，『他在故意告诉你这一切，就是想让你在震惊和愤怒中出现意志的漏洞！』
林锋却异常平静，他甚至点了点头。
『很高明的计划。环环相扣，把所有可能性都计算进去了。』他看着蝎子，『包括你自己和你手下的命，都只是你计划中的燃料。』
『为了成神，牺牲是必要的！』蝎子的表情狂热，『他们应该为此感到荣幸！而你，林 an feng，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触碰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
他说着，不再犹豫，将那个布满裂纹的罗盘狠狠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现在，游戏结束了！』
『以我守护者叛逆之血脉为钥匙，以最强共鸣者之魂为祭品！最终仪式——神座嫁接！开！』
整个空间，在这一刻扭曲了。
不再是剧烈的晃动，而是一种无声的挤压。
四面八方的岩壁，天花板，地面，都开始向着林锋所在的位置坍缩。
空间本身，似乎变成了一个正在合拢的巨兽之口，而林锋，就是那个唯一的猎物。
『叮……警告！检测到空间规则被强行篡改……』
『警告！本源能量正在被剥离……』
『同化……进程……中断……转为……吞噬……』
系统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急促，最后化作一连串无意义的电流声。
林锋身后的血色羽翼瞬间崩碎，化作点点红光，然后被周围挤压过来的空间吸收。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扔进榨汁机的橙子，每一寸骨骼，每一个细胞，都在被碾碎，提纯，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
『林锋！』吴哲目眦欲裂，他想冲过去，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墙壁挡住，那股力量同样在抽取他的生命力，让他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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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公里外的临时指挥部。
气氛压抑。
袁朗站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看着屏幕中央那个不断爆闪的红色数据点。
那个点所代表的能量读数，已经突破了仪器所能计量的上限，变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ERRoR”。
『报告队长！』一名技术员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颤，『目标区域出现剧烈的空间扭曲现象！我们的所有无人机和远程传感器，在三秒钟内全部失联！信号被……被吃掉了！』
另一名情报分析员脸色苍白地汇报道：『刚刚截获到一条来自未知频段的加密通讯，破译失败，但根据其信号特征……与我们‘黑名单’上的一个代号‘衔尾蛇’的组织高度吻合！他们的目标，似乎也是那个区域！』
袁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红点。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鸣响。
那是一条权限级别最高的加密信息，发信人是——高城。
发送时间，是在高城所带领的突击队失联前的最后一秒。
袁朗打开信息。
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清理。』
指挥部内所有人都看向袁朗，等待着他的命令。
袁朗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命令，‘清道夫’小队，启动‘焦土’预案。』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寒。
“焦土”预案，是老A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之一，它代表着不计代价，抹除目标区域内的一切不稳定因素，无论是敌是友。
『队长！』齐桓忍不住开口，『林锋和吴哲还在里面！』
『这是命令。』袁朗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高城在失联前，用自己的权限，为我们争取了最后的机会。我们不能浪费它。』
他转过身，不再看屏幕，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地平线。
『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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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迹核心。
坍缩的空间已经将林锋完全包裹。
吴哲的战术平板屏幕忽然闪烁了一下，在无数乱码之中，一行绿色的字符一闪而过。
那是他之前破解高城留下的信标时，植入的一个后门程序。
在所有通讯和探测设备都失灵的情况下，这个最原始的信标，反而因为其简单的结构，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脉冲。
『坐标……有一个坐标！』吴哲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看懂了那串字符的含义。
那不是一个地理坐标，而是一个空间节点的坐标！是这个正在坍缩的能量场中，一个最薄弱的点！是高城在最后时刻，用某种方式标记出来的‘生门’！
『林锋！』吴哲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左后方三十七度，仰角十五！那里是弱点！』
他不知道林锋还能不能听到，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拔出了最后一支信号枪。
这不是普通的信号枪，而是他自己改造过的，能发射出高频脉冲的特制信号弹。
他对着那个坐标，扣动了扳机。
一道惨绿色的光弹，拖着不稳定的电弧，艰难地射向那个方向。
几乎就在同时，被困在坍缩空间中心的林锋，忽然放弃了所有抵抗。
他任由那股吞噬的力量将自己包裹，体内的意志却在此刻变得无比凝聚。
他听到了吴哲的喊声。
他看到了那道绿色的光弹。
『原来……是这样吗……』
他明白了。
蝎子想要榨干他，而这个空间，就是榨汁机。
如果对抗，只会被榨得更快。
唯一的办法，不是对抗，而是……引爆！
把所有的力量，连同自己，一起变成一枚炸弹，从这个机器最薄弱的地方，炸出一个缺口！
『你想吃掉我？』
林锋的意识，对着那股吞噬他的力量，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那就看看……你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他主动引导着体内那股即将失控的狂暴能量，不再压制，不再疏导，而是将其压缩，再压缩，凝聚成一个点。
然后，他对着那枚正在飞来的绿色信号弹，对着那个唯一的坐标点，猛地撞了过去！
『吴哲！』
他最后喊了一声。
『活下去！』
下一秒，绿色的光弹与血红色的能量奇点，在那个脆弱的空间节点上，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片将所有光线和声音都吞噬殆尽的，纯粹的白。
蝎子脸上狂热的笑容，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白光，看着自己用来“嫁接”的能量锁链，在那片白光中，一寸寸地断裂，消融。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整个人就被那片白光所吞没。
吴哲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地抛飞了出去，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那片白光之中，有一道身影，冲破了遗迹的穹顶，射向了外面漆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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