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孩子的成长
战争的阴云渐渐散去，重建的家园日益稳固，部落里多了马蹄的喧嚣和贸易带来的新奇货物。在这片蓬勃向上的气氛中，时间悄然流逝，曾经在襁褓中躲过战火与瘟疫的龙凤胎——勐和玥，也如春雨后的竹笋般，飞快地抽枝长叶，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天性。
勐，人如其名，从小便像一头精力过剩的小狼崽。他对营地里的一切静态事物缺乏耐心，却对任何与力量、速度相关的东西有着天生的痴迷。工坊区打铁的轰鸣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蹲在旁边看上一个上午，战士操练的呼喝声是他最喜欢的“歌谣”。而自从那些来自西北的雄健生灵踏入部落，他仿佛瞬间找到了毕生的挚爱。
驯马场成了他新的乐园。别的孩子还在小心翼翼地远远喂草，他却已经敢趁着驯马的战士不备，哧溜一下钻过围栏缝隙，试图去摸那匹最高大暴躁的黑色公马的马腿。结果自然是被警觉的马匹一蹄子扬起的尘土吓了个屁墩儿，还被闻讯赶来的岩灵提着衣领拎了出来，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训斥。
但这丝毫无法浇灭他的热情。他开始死缠烂打地黏着母亲岩灵。
“阿母！教我！教我像你一样！”勐抱着岩灵未受伤的那条胳膊，用力摇晃着，眼睛亮得惊人，“我要骑马！我要学射箭！我要那把最亮的刀！”他指的是阳歌珍藏的那柄第一把钢刀，在他眼中，那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
岩灵看着儿子那张混合了阳歌的轮廓和自己的倔强的脸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底深处却也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和骄傲。她本身就不是循规蹈矩的女子，儿子的野性和胆量，某种程度上正是她血脉的延续。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捡起一根适合他身高的细直木棍，递到他手里：“想学？先练稳。手臂伸直，纹丝不动，站足一顿饭的时间。什么时候木棍头上的叶子不晃了，再说下一步。”
勐兴奋地接过木棍，立刻跑到空地上，依言伸直手臂，小脸憋得通红，努力维持着平衡。起初，木棍顶端的叶片颤颤巍巍，不时飘落。但他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韧劲，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新举起。渐渐地，他的手臂越来越稳，眼神也越来越专注，那小小的身影竟也透出了一丝战士般的雏形。
与勐的风风火火截然不同，妹妹玥则像一株安静生长的小草，细腻而敏锐。她对打打杀杀毫无兴趣，驯马场的喧嚣让她微微蹙眉，更喜欢待在安静的角落或是跟着巫在药圃和帐篷里转悠。
巫的帐篷里总是弥漫着各种草药混合的、奇异而苦涩的香气。玥却一点不觉得难闻，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巫将千奇百怪的根茎、叶片、花朵分门别类，或用石臼捣碎，或用陶罐熬煮。
“巫婆婆，这个红红的果子为什么是甜的，那个黑黑的根却是苦的？” “巫婆婆，小鸟受伤了，能用那种绿色的草给它包扎吗？” “巫婆婆，为什么吃了这种叶子，肚子就不疼了？”
她的问题无穷无尽，充满了对生命和自然运作规律的好奇。
巫起初只是温和地笑笑，偶尔解答一两句。后来发现这孩子是真的感兴趣，而且记忆力极好，对气味和形状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度，便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教导她。
她会让玥帮忙清洗草药，教她辨认哪些植物喜阴，哪些喜阳，哪些有毒，哪些能治病。她会让玥试着用小手握住石杵，慢慢研磨药粉，告诉她力道的轻重如何影响药效。玥学得极其认真，小手常常被染得五颜六色，小鼻尖上也常沾着药末，她却乐此不疲。
有一次，一个战士在训练中不小心划伤了手，伤口不深，但血流了不少。巫正准备上前处理，却见小小的玥已经拿起一块干净的软布（棉布边角料），又熟练地从一堆草药里挑出几种止血的草叶，放在嘴里嚼烂了，小心翼翼地敷在战士的伤口上，然后用布条包扎好，动作虽然稚嫩，却有条不紊。
那战士和巫都愣住了。巫走上前，检查了一下包扎，竟然有模有样。她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和不易察觉的喜悦，轻轻摸了摸玥的头：“……很好。”
玥抬起头，小脸上露出了羞涩却无比明亮的笑容。
夕阳西下，阳歌处理完一天的政务，信步走到营地边。他看到远处驯马场上，岩灵正手把手地纠正着勐拉弓的姿势，小男孩憋着一股劲，汗水顺着额角流下，眼神专注而坚定。另一边，巫的药圃旁，小小的玥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一株新发现的药苗移栽到陶盆里，神情安静而虔诚，夕阳的金辉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一动一静，一武一文。
阳歌静静地站在那里，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有为人父的骄傲，有看到生命成长的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部落的未来，不仅仅在于更高的墙、更利的刀、更快的马，更在于下一代的成长。勐和玥所展现出的不同天赋，仿佛预示着汉部落未来可能走向的不同道路——勇武的扩张与守护，以及内生的治愈与繁荣。
他们不能再像自己这一代人一样，仅仅依靠口耳相传和艰苦摸索。他们需要更系统、更有效的传承方式。
“或许……是时候该想想，如何将我们知道的东西，不仅仅是生存的技能，还有那些来自遥远故乡的、关于世界的基本道理，更好地教给孩子们了。”阳歌在心中默默地思考着，“不仅仅是我的孩子，是所有部落的孩子。”
他看着夕阳下两个孩子努力而认真的小小身影，目光变得愈发深远。他们的成长，才是汉部落真正走向强大的、最坚实的根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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