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穿着那件蓝底碎花罩衣走在路上时，引得不少乡邻回头。王大婶凑过来拉着他问：“这新衣裳真俊，是慕容姑娘做的吧？你俩这日子，过得比蜜还甜呢。”
林澈挠着头嘿嘿笑，心里却比喝了蜜还甜。他加快脚步往家赶，手里提着刚买的红糖，慕容雪说想做些红糖糕当点心。
推开院门，就见慕容雪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针线，面前摊着刚拆洗好的野棉花。阳光落在她发间，像撒了层金粉，野棉花白得晃眼，沾了些在她衣襟上，像落了朵小白云。
“回来啦。”慕容雪抬头笑了，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红糖，“刚把棉花晒好，蓬松得很，正好给你做件棉背心，入秋就能穿。”
林澈凑过去，看她把野棉花一点点撕松，指尖灵活地挑出细小的杂质。“我帮你。”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团棉花，却笨手笨脚弄得到处飞絮，惹得慕容雪直笑。
“你呀，还是乖乖坐着吧。”她把他推到一旁的小凳上，“我听说后山的野栗子熟了，等把棉背心做好，咱们去摘些回来，煮着吃甜得很。”
“好啊。”林澈应着，眼睛却没离开她的手——她的指尖被棉花磨得有些发红，却依旧灵巧，把撕好的棉花一层层铺在布面上，匀得像天上的云。
忽然，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也吹起了一团野棉花，轻飘飘落在慕容雪的发间。林澈伸手替她取下，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手。
空气里飘着野棉花的清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林澈看着慕容雪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野棉花做的衣裳，看着朴素，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张木匠说明天来修鸡笼，顺便让他给咱们做个放针线笸箩的小架子吧？你总把针线放在窗台上，风一吹就乱了。”
慕容雪抬头看他，眼里亮闪闪的：“好啊，再做个小抽屉，能放你的工具，省得你总到处找。”
阳光穿过院角的枣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野棉花在石桌上轻轻起伏，像一片小小的云。林澈看着慕容雪低头铺棉花的样子，忽然觉得，不用什么山珍海味，不用什么绫罗绸缎，就这样一起做件棉背心，等秋天穿在身上，就比什么都暖和。
暮色漫进院子时，慕容雪已经把棉背心的里子铺好了。野棉花被她铺得匀匀实实，用细密的针脚固定住，像给布面盖了层软乎乎的云。林澈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根细竹条，笨拙地帮她把跑出来的棉絮挑回去，却不小心勾住了线，把刚缝好的边角扯出个小豁口。
“哎呀。”他急得脸都红了，“我不是故意的……”
慕容雪放下针线，拿起剪刀把线头剪断，指尖划过那道小豁口，反而笑了：“正好，这里可以绣朵小枣花，盖住就好。”她从针线笸箩里挑出根褐红色的线，穿进针孔，在豁口处落针——不过片刻，一朵小巧的枣花就绽在了布上，花瓣卷着边，倒比原本的针脚更添了几分活气。
林澈看得发愣，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你咋啥都会？”
“娘教的。”慕容雪低头继续缝，声音软乎乎的，“她说女人家手里得有针线，日子才能缝得扎实。”
院外传来收工的吆喝声，是邻村的农户扛着锄头回家了。林澈起身往灶房走：“我去烧火，今晚煮红薯粥吧？窖里的红薯甜得流油。”
“再蒸两个红糖糕。”慕容雪扬声应着，把缝好的棉背心轻轻抖了抖，野棉花蓬松起来，让整件衣裳都鼓囊囊的，像揣了团暖炉。她把衣裳搭在竹椅上，看着上面那朵歪歪扭扭的枣花，忽然想起早上林澈帮她摘野棉花时，被刺扎到指尖，却攥着棉花不肯放，只咧着嘴说“不疼”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得更厉害。
灶房里很快飘出红薯的甜香，混着红糖糕的热气，把暮色都染得暖融融的。林澈端着粥出来时，见慕容雪正对着棉背心出神，便凑过去问：“在想啥？”
“在想入秋时，你穿上这件背心，扛着锄头去地里，肯定比谁都精神。”她接过粥碗，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没躲开。
月光爬上墙头时，红糖糕的甜香还在院里飘。慕容雪把棉背心叠好放进木箱，压在最上面。林澈看着她的动作，忽然说：“等栗子熟了，我给你编个筐，你挎着去摘，比竹篮轻便。”
“好啊。”慕容雪抬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浸了水的星子，“那我就多摘些，回来炒栗子，给你当下酒菜。”
夜风从枣树叶间漏下来，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灶房飘来的甜香，也吹不散竹椅上那件棉背心散出的、野棉花特有的清软气息。仿佛连时光都慢了下来，跟着针脚的节奏，一针一线，把日子缝得又暖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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