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的日子,像门前那条小溪,不急不缓地淌着。
春去秋来,当年栽下的枇杷苗已长到齐腰高,枝桠上挂了十几个青黄的果子。魏无羡每日都要去瞅几眼,嘴里念叨着“该熟了该熟了”,活像个盼着糖吃的孩子。
蓝忘机在木屋旁加建了一间书房,一半摆着他带来的剑谱,一半堆着魏无羡从各处搜罗来的杂记。有时魏无羡趴在桌上画符,蓝忘机就坐在对面擦剑,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
这日午后,魏无羡正研究一张新得的“驱雨符”(据说能让赶路时遇不到雨天),忽听院外传来马蹄声。
“魏前辈!含光君!”
蓝景仪人还没进门,声音先飘了进来,带着点咋咋呼呼的兴奋。他身后跟着蓝思追,手里捧着个锦盒,神色却有些凝重。
“又是什么好事?”魏无羡丢下符纸,迎了出去。
蓝景仪喘着气,指着锦盒:“南疆来的!温宁前辈派人送的,说是有要紧事!”
魏无羡心里咯噔一下,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小撮黑色的粉末,和一片干枯的叶子。叶子边缘带着锯齿,背面有细密的绒毛,看着眼熟。
“这是……‘噬心草’的叶子?”魏无羡的脸色沉了下来。
噬心草是南疆特产,本身无毒,但混入怨气后,会变成剧毒,能腐蚀人的心智,最终让人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和当年黑风寨的傀儡,症状一模一样。
“温宁出事了?”蓝忘机走到他身边,指尖捻起一点黑色粉末,灵力探入,果然感觉到其中混杂着微弱的怨气。
“送信的人说,”蓝思追低声道,“南疆最近出现了一批‘失心人’,症状和噬心草中毒一样,温宁前辈追查时失踪了,只留下这个锦盒,让务必交给您二位。”
魏无羡捏紧了那片叶子。
本以为金光善死后,禁术、傀儡都已成过往,没想到南疆竟再出变故。这怨气的气息,虽不如当年阴虎符浓烈,却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痕迹,像是……有人在复刻当年的阴谋。
“看来安稳日子,是过到头了。”魏无羡将叶子收好,语气里没了平日的散漫。
蓝忘机已取来佩剑:“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魏无羡看向蓝景仪和蓝思追,“你们留在这里,照看枇杷苗。”
“我们也去!”蓝景仪立刻道,“现在我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修士了!”
蓝思追也点头:“温宁前辈对我有恩,我不能袖手旁观。”
魏无羡看着两个少年眼里的坚定,忽然笑了:“行,带上你们。正好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驱雨符’——希望别失灵。”
第二日清晨,四人策马离开夷陵。
路过那棵歪脖子树时,魏无羡回头望了一眼,见枇杷苗上挂着的青果在风里摇晃,忽然道:“等咱们回来,说不定就能吃上枇杷了。”
蓝忘机嗯了一声,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会的。”
一路向南,越靠近南疆,草木越发葱郁,空气里却渐渐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途经一个小镇时,他们发现街上的行人眼神呆滞,动作迟缓,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是噬心草的毒。”蓝忘机按住一个试图撞向马队的老者,指尖灵力探入,对方体内果然有噬心草的残留,“怨气不深,像是刚中毒不久。”
魏无羡吹了声笛,低缓的音波扫过街道。那些“失心人”听到笛声,动作明显迟滞,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却很快又被呆滞取代。
“笛声能暂时压制,却解不了毒。”魏无羡皱眉,“这毒比想象中棘手,怨气和草药结合得很牢。”
他们找到镇里的郎中,才知这些人是三天前开始出现异常的,起因是一个游方道士带来的“安神香”,说是能让人“忘却烦恼”,不少人买了回去,夜里点上后,第二天就成了这副模样。
“那道士长什么样?”蓝景仪追问。
“看不清脸,总戴着个斗笠,说话声音沙沙的,像砂纸磨木头。”郎中回忆道,“他说要去黑水河上游的‘迷雾谷’,还说那里有能让人‘永远快活’的宝贝。”
迷雾谷。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噬心草、失心人、神秘道士、迷雾谷……这线索,像极了当年傀儡案的开端,只是换了个地点,换了种毒药。
“看来有人不想让咱们安稳种树啊。”魏无羡勒转马头,看向南方,“走,去迷雾谷。”
马蹄声踏碎小镇的寂静,朝着更深处的南疆而去。
身后,夷陵的枇杷还在枝头等待成熟;身前,新的风波已在迷雾中悄然酝酿。
云深的剑再次出鞘,夷陵的笛重新蓄势。或许江湖就是这样,总有未完的局,未了的责。但只要剑与笛还在一起,便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至少,魏无羡看着身边的白衣人,心里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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