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雪化时,已是初春。魏无羡抱着蓝启仁塞给他的《雅正集》,跟着蓝忘机回夷陵,一路看柳枝抽芽,桃花初绽,心情像这回暖的天气,轻快得很。
刚到木屋院外,就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吵嚷,是蓝景仪和几个蓝氏子弟在搬东西——十几个新做的木架,几包沉甸甸的种子,还有一坛封着泥的酒,一看就是聂明玦送的“陈年佳酿”。
“魏前辈!含光君!”蓝景仪跳起来挥手,脸上沾着泥,“我们来帮着春耕!”
蓝思追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盆翠绿的秧苗,笑得腼腆:“这是从云深不知处带来的‘云心草’,据说能净化怨气,种在枇杷树旁正好。”
魏无羡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少年们,忽然觉得这木屋像是被施了魔法,去年还空荡荡的,如今竟堆满了烟火气。温宁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刚煮好的糖水,分给众人,脸上虽依旧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有了暖意。
“你们怎么来了?不用上课吗?”魏无羡接过糖水,抿了一口,甜丝丝的。
“叔父说,实践出真知,让我们来学学种地。”蓝景仪嘴里塞着糖块,含糊不清地说,“顺便……看看枇杷树发芽了没。”
说到枇杷树,众人都围了过去。经过一个冬天,树干虽光秃秃的,枝头却已冒出点点嫩绿,像缀了串翡翠珠子。魏无羡伸手碰了碰嫩芽,忽然笑道:“等它枝繁叶茂了,咱们就在树下摆个石桌,夏天乘凉,秋天吃果,岂不快活?”
“好啊好啊!”蓝景仪拍手,“我来做石桌!保证比云深不知处的还结实!”
蓝忘机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锄头,开始翻松菜畦的土。魏无羡见状,也撸起袖子,抢过另一把锄头:“含光君歇着,这种粗活,我来!”
两人一左一右,锄头起落间,竟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蓝思追看着,悄悄对蓝景仪说:“你看,魏前辈和含光君,像不像农户家里的两个当家的?”
蓝景仪瞪大眼睛:“当家的?那谁是夫……”
话没说完,就被蓝思追捂住嘴,红着脸摇头。魏无羡耳尖灵,听见了后半句,回头冲他们眨眨眼,笑得促狭。蓝忘机则耳根微红,手下的锄头却更快了些。
春耕忙了半个月,院子里渐渐有了模样:菜畦分了块,种上了云心草和各种蔬菜;木架搭起来了,爬满了豆角和黄瓜的藤蔓;温宁还在墙角种了丛月季,说是南疆的苏家人送的花种,开起来能艳整个夏天。
这日傍晚,众人坐在新搭的石凳上歇脚,蓝景仪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封信:“对了,聂三公子托人送的信,说他面壁期满,下个月要来夷陵‘拜访’。”
“聂怀桑?”魏无羡挑眉,“他来干嘛?总不会是想偷我的枇杷吧?”
“信里没说,只画了个扇子,旁边写着‘新得好物,与君共赏’。”蓝景仪把信递过去,“我看他八成是又淘到什么宝贝了。”
魏无羡展开信纸,上面果然画着把折扇,扇面空白,只角落盖了个“桑”字印章,笔法飘逸,倒有几分风骨。他笑着把信折好:“来就来吧,正好让他尝尝我种的菜,省得总说我只会‘邪魔歪道’。”
夜里,魏无羡躺在竹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忽然睡不着,推了推身边的蓝忘机:“忘机,你说聂怀桑来,会不会又带什么麻烦事?”
蓝忘机睁开眼,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柔和了轮廓:“不管什么事,有我在。”
简单五个字,却让魏无羡的心安定下来。他往蓝忘机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对方衣襟上淡淡的冷香,像云深不知处的雪,又像夷陵的风,是独属于他的味道。
“对了,”魏无羡忽然想起,“下个月南疆的温氏族人要来,说是带孩子来认认‘魏叔叔’,你说我该准备些什么?”
“准备些糖果。”蓝忘机道,“孩子都喜欢。”
“还有呢?”
“准备……笑脸。”蓝忘机顿了顿,补充道,“他们会喜欢你的。”
魏无羡笑了,在他颈间蹭了蹭:“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喜欢。”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映得院子里的枇杷树影影绰绰。远处传来几声新燕的啼鸣,像是在啄建新巢。
或许江湖的风浪从未真正停歇,或许未来还会有未知的波折,但此刻,春回夷陵,新燕归巢,身边有可心之人,院里有牵挂之物,便是最好的时光。
魏无羡打了个哈欠,在蓝忘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梦里,他看见枇杷树结满了果子,树下围着一群笑闹的孩子,蓝忘机站在他身边,白衣映着阳光,眼里的笑意比果子还甜。
天亮时,第一缕阳光落在窗台上,照见那本被魏无羡翻得卷边的《雅正集》旁,放着两支并排的笛子——一支黑如墨,一支白似雪,像极了这夷陵春日里,最动人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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