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一行人抵达云深不知处时,恰逢一场微雨初歇。空气里弥漫着草木与湿润泥土交织的清香,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檐角的飞翘,倒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灵动。
魏无羡老远就听见江念卿的笑声,扒着门往外瞧:“来了来了!”
蓝忘机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石阶下那抹扎着红绳的小小身影上——江念卿正挣脱江澄的手,像只快活的小雀儿朝这边跑,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
“魏哥哥!蓝哥哥!”小姑娘仰着脸蛋,把油纸包举得高高的,“我带了云梦的糖糕,给你们吃!”
魏无羡弯腰接过,捏了捏她的辫子:“念卿真乖,还记得给我们带吃的。”
江澄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嘴角绷着,眼底却松快了些:“让她别跑,偏不听,当心摔着。”
“江宗主。”蓝忘机颔首行礼,“里面请。”
进了静室,江念卿便被墙角的兔子吸引,蹲在笼子边不肯走。江澄喝了口茶,看向魏无羡:“温氏遗孤的事,聂怀桑跟我说了。我让弟子备了些药材和粮食,明日一并送去乱葬岗。”
“够意思啊江澄。”魏无羡挑眉,“看来当了宗主就是不一样,越来越大方了。”
“少贫嘴。”江澄瞥他一眼,“当年乱葬岗上那些人,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他顿了顿,语气放轻,“我已让人在那边搭了几间草屋,虽简陋些,总比风餐露宿强。”
魏无羡心里一暖,刚想说话,就见江念卿举着幅新画跑过来:“魏哥哥你看,我画了云深不知处!”
画上是歪歪扭扭的白墙黑瓦,屋顶画着层层叠叠的线条当瓦片,角落里还画了三只圆滚滚的兔子。
“这兔子画得像!”魏无羡赞道,“比上次那幅进步多了。”
江念卿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每日都有练习!爹说,等我画得更好了,就把画挂在莲花坞的墙上。”
蓝景仪和蓝思追这时也凑了过来,四个小辈凑在一堆看画,时不时传出笑声。江澄看着他们,神色渐渐柔和,转头对魏无羡和蓝忘机道:“这些孩子,倒是比我们当年自在。”
“那是自然。”魏无羡笑道,“如今没了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们只管好好长大就是。”
傍晚时分,蓝启仁让人送来晚膳,竟是破例允许在静室用饭。席间,江念卿非要挨着魏无羡坐,一会儿给蓝忘机夹块青菜,一会儿又给江澄剥莲子,忙得不亦乐乎。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江澄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是藏不住的纵容。
魏无羡看着这父女俩,忽然想起小时候的江澄——那时他也总这样,明明别扭得很,却会把最好的莲蓬偷偷塞给自己。
晚膳后,江澄要带江念卿去客房休息,小姑娘却抱着蓝忘机的胳膊不肯放:“我想跟兔子睡。”
江澄脸一沉:“胡闹!”
“无妨。”蓝忘机轻声道,“让她留下吧,我与魏婴守着便是。”
江念卿立刻欢呼一声,跑去给兔子添菜叶了。江澄无奈摇头,对蓝忘机道:“多谢。”
夜色渐深,静室里只剩下烛火摇曳。魏无羡靠在榻边,看着蓝忘机给兔子换干净的干草,忽然道:“蓝湛,你说……咱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最好的日子?”
蓝忘机回头看他,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他眼底,像盛着细碎的星光:“嗯。”
“我也觉得。”魏无羡笑起来,“有吃有喝,有朋友在,还有……”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有你在。”
蓝忘机的耳尖微微泛红,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暖意顺着血脉蔓延开来。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静室里的兔子窝旁,江念卿抱着只绒毛兔子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第二日天刚亮,众人便动身前往乱葬岗。江念卿坐在江澄的剑上,一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倒是驱散了路途的沉闷。
到了地方,温氏遗孤已在山脚等候,多是老弱妇孺,见了他们,都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魏无羡走上前,扬声道:“大家别怕,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颤巍巍地开口:“多谢……多谢各位公子。我们……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说什么麻烦。”魏无羡摆摆手,“往后大家互相照应着,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蓝思追和蓝景仪忙着分发粮食,江澄的弟子们则帮忙搭建草屋。江念卿不知从哪摸出颗糖,塞给一个缩在婆婆身后的小男孩,两人很快就蹲在地上玩起了石子。
魏无羡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转头看向蓝忘机,对方正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皆是会心一笑。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晨光里,乱葬岗的青草在风中轻轻摇曳,再没有往日的阴森,只剩下一片平和的生机。
或许就像魏无羡想的那样,最好的日子,从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这样细水长流的安稳——有故人相伴,有少年承欢,有值得守护的人间烟火,还有身边那个无论风雨都与你并肩的人。
前路还长,但只要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便已是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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