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壳风铃还在廊下叮咚作响,蓝曦臣的书童匆匆跑来,手里举着封来自兰陵的信。信封上盖着金氏的火漆,展开时飘出片干荷叶,显然是金凌的手笔——那孩子总爱学魏无羡,在信里夹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金凌说什么?”魏无羡凑过去看,只见字迹龙飞凤舞,说雪狮生了三只幼崽,非要等思追去了才肯取名。
蓝思追的耳尖立刻红了:“我……我对取名不在行。”
“怕什么,”魏无羡拍他的肩,“当年我给温苑取名字,不也挺好?”话没说完就被江澄瞪了一眼:“那也叫挺好?把人家孩子叫成‘萝卜’,还好意思说。”
正说着,聂怀桑的侍从也送来了信,是聂氏旁支写的,说收到云深不知处寄去的莲蓬,孩子们吃得欢喜,还问能不能再要些做莲子酱。
“你看你看,”聂怀桑摇着新做的折扇,扇面上画着采莲图,“还是阿羡懂孩子心,不像江兄,只会送些剑谱箭囊。”
江澄冷哼:“总比你送些没用的话本强。”
午后忽然起了风,荷塘里的荷叶翻卷如绿浪,把廊下的莲壳风铃吹得乱响。魏无羡正帮蓝忘机晾晒洗好的书稿,忽然看见片熟悉的信纸从书页里滑落——是当年在乱葬岗,他写给蓝忘机的信,字迹潦草,还沾着些泥点,却被小心地收在《雅正集》的夹页里。
“还留着啊?”魏无羡笑着拾起信纸,“当年我写‘这里的土豆熟了,你来尝尝’,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蓝忘机的指尖抚过信上的泥点:“没有。”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那时总想,若能去看看就好了。”
魏无羡的心忽然一软,把信纸折成只纸船,轻轻放进荷塘:“现在不用了,咱们的荷塘里,什么都有。”纸船载着片荷叶,慢慢漂向深处,被蓝景仪捞起来当玩具,惹得江念卿追着要。
傍晚时分,送信的白鸽落在水榭的栏杆上,脚上绑着两封信。一封来自云梦,说江家的新藕种已备好,问何时派人来取;另一封却没署名,只画着株莲蓬,里面的莲子颗颗饱满,像在诉说什么心事。
“这是……”魏无羡刚要拆开,就见蓝忘机的耳尖红了。
“是温宁寄来的。”蓝忘机轻声道,“他说在南疆种了片莲田,想请孩子们去玩。”
魏无羡恍然大悟,想起温宁总说欠蓝思追一个安稳的童年,如今终于在南疆扎下根,连寄信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他把信纸递给蓝思追:“你看,有人盼着你去呢。”
蓝思追捧着信纸,眼眶微微发红,江念卿立刻递过自己的莲壳哨:“思追哥哥别难过,咱们吹哨子给他听。”两只小小的哨音在暮色里响起,惊得白鸽振翅飞起,带着满翅的荷香,飞向遥远的南疆。
夜风渐凉时,蓝忘机在灯下写回信。给金凌的信里说“雪狮可取名‘莲心’‘藕荷’”,给聂氏的信里答应“明日便送新采的莲蓬”,给温宁的信却写了许久,最后只落下“待莲子收完,便去看你”。
魏无羡趴在桌边看他写字,忽然指着窗外:“你看,星星出来了,像不像咱们串的莲壳风铃?”
蓝忘机抬头望去,夜空清朗,星辰璀璨,果然有几分风铃的模样。他放下笔,握住魏无羡的手:“明日去取藕种,顺便回云梦看看?”
“好啊,”魏无羡眼睛一亮,“正好让景仪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采莲船——可比木盆强多了。”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蓝景仪正用莲壳哨教聂家少年吹《忘羡》的调子,虽不成章法,却带着满满的认真。荷塘里的蛙鸣又起,和着哨音与风声,织成首温柔的夜曲。
蓝忘机望着魏无羡被灯光映亮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故友,所谓牵挂,从来都不是隔着重山远水的思念,而是像这荷塘里的莲,根在一处,便永远都在彼此的岁月里,静静生长,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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