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金陵的那天，天放了晴。云深不知处的积雪尚未全消，马车碾过结了薄冰的路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蓝景仪抱着相机坐在车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后看。
“魏前辈，还有多久到啊？”他探头进来，正好撞见魏无羡在给蓝忘机剥橘子，“金麟台的梅花，真有聂宗主说的那么好看？”
“到了就知道了。”魏无羡塞了瓣橘子进蓝忘机嘴里，又递了瓣给旁边的江念卿，“再吵就把你扔下去喂仙子。”
江念卿咯咯笑起来，手里把玩着蓝忘机新雕的木孔雀：“魏前辈，金凌哥哥的白孔雀，会开屏吗？”
“会的。”蓝思追坐在她身边，手里捧着本游记，“书上说，孔雀见到漂亮的人就会开屏。”
江念卿立刻挺了挺小胸脯：“那它肯定会对我开屏！”
车厢里的笑声惊动了前面的江澄，他掀帘进来，手里拿着个暖炉：“吵什么？念卿，过来暖暖手。”小姑娘立刻扑过去，把冰凉的小手塞进舅舅怀里。
马车行到傍晚，终于远远望见了金麟台的轮廓。朱红的宫墙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墙头探出几枝红梅，像燃在檐角的火苗。金凌早已等在门口，穿着身簇新的锦袍，看见他们下车，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腼腆。
“魏前辈，蓝二前辈。”他拱手行礼，目光落在蓝思追身上时亮了亮，“思追，我带你去看孔雀。”
蓝思追刚点头，就被江念卿拽着跑了：“先看孔雀！先看孔雀！”
金麟台的孔雀园里，几只白孔雀正悠闲地踱步。江念卿刚靠近，一只尾羽最长的孔雀忽然展开了屏，雪白的尾羽上缀着无数眼状斑纹，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哇！开屏了！”江念卿拍手跳起来，“它一定觉得我很好看！”
蓝景仪举着相机连拍了好几张，嘴里不停念叨：“太壮观了！回去要给聂宗主看看，让他画进话本里。”
魏无羡和蓝忘机站在园外的梅树下，看着孩子们围着孔雀嬉闹。红梅的花瓣落在蓝忘机的发间，魏无羡伸手替他拂去，指尖触到微凉的发丝。
“这里的梅花，确实不错。”他望着满树繁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时节，他曾和江澄、师姐一起，在莲花坞的梅林里追打过雪仗。
“嗯。”蓝忘机握住他的手，目光落在不远处——金凌正把一串糖葫芦递给蓝思追，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极了当年的他们。
赏梅宴摆在暖阁里，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聂怀桑作为东道，正忙着给蓝启仁布菜，嘴里滔滔不绝地说着近来的趣事。温宁坐在角落，安静地喝着茶，偶尔和旁边的金麟台侍从说几句话。
“尝尝这个梅花糕。”金凌给蓝思追夹了块糕点，上面撒着细碎的梅粉，“厨房新做的。”
蓝思追刚要道谢，就被江念卿抢了先：“金凌哥哥，你的孔雀真好看！明天能再让它开次屏吗？”
“只要你想看，随时都能看。”金凌笑着点头，眼里的温柔和江厌离有几分相似。
魏无羡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转头看向蓝忘机，对方正举杯朝他示意，眼里的光比桌上的烛火还要暖。
夜里的金麟台格外安静。魏无羡和蓝忘机并肩走在梅林里，月光透过花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大概是蓝景仪又在讲什么笑话。
“你看，”魏无羡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枝头的一朵梅花，“这朵开得最晚，却最精神。”
蓝忘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朵梅花半含着苞，花瓣边缘沾着夜露，像颗裹了糖霜的红玛瑙。“像你。”他轻声道。
魏无羡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我有这么好看？”
“嗯。”蓝忘机点头，伸手摘下那朵梅花，别在魏无羡的衣襟上，“最好看。”
晚风带着梅香吹过，卷起几片落在地上的花瓣。远处暖阁的灯火明明灭灭，映着众人的身影，像幅流动的画。魏无羡忽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是这样：有梅可赏，有友可伴，有身边的你，有这一路的风景。
他们的故事，就像这金麟台的梅花，年年岁岁，在时光里绽放，带着清冽的香，也带着人间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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