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正在看账本。
许久不见的王掌柜也在。
小满给四夫人行了礼。
王掌柜的见了她面露笑意。
“见过王掌柜，王掌柜安好。”小满笑着给他行礼。
“这许久不见，姑娘长大了。”王掌柜的有一种看见自家儿孙长大成人了的开心自豪。
“可不是，一转眼从一个小小的孩童长成大姑娘了。今年十五了吧？”四夫人放下卷册笑道。
“是，今年十五了。”小满笑着回。
罗嬷嬷给她端了个墩子，小满谢过后欠身坐了。
王掌柜看她们有重要的话要说的样子，便起身告辞。
“小满，你父母如今可安置妥当了？如何没去寻王掌柜借房子？”四夫人问她。
“回四夫人，我回禀了父母，父母本是欢喜，却又有些不安。从乡下来，着实受不了这么大的恩惠。
但我那妹子，不大同于旁人，略泼辣，人也能干，非要自家买一处。她找了几户人家，帮人家浆洗衣裳挣些钱，父母卖饭食，也能赚些。”
四夫人皱眉：“把你的私房钱全与了他们买房子了吧。”
小满干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太过实诚了些。你多和芮哥他们一处，聪慧都用在了别处，还是小孩心性。这人心的揣度上，你，你还太嫩了些。”罗嬷嬷打了个嗨声，“太纯良了。害人之心咱没有，但是要有防人之心啊。你一个小女子，还是要多留些钱财傍身才是啊。”
小满继续干笑着点头，心里则是一阵暖流涌动。
现今这样的社会，哪个人都会告诉你，要孝顺父母，要顾全兄弟，家族兴旺了，你就会有好日子过。
她没想到在四夫人这里竟听到了这样的话。真的是不拿她当外人了。
四夫人看她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毕竟是人家父母，遂转了话题，“房子买在何处了？”
“回四太太，买在德胜门了。那边有一处旱码头，爹娘在那处卖吃食，离得近些。”
四夫人点点头，“有了房子，倒也是好事一桩。小满，你可知道女师？”
“女师？”小满疑惑道：“女教书先生吗？”
“对，其实自古以来，一直都有妇人到别家教导孩子的。是为女师。近些年都叫女塾师。女师主要是教导闺阁中的小姐读书习字，通常六七岁开始，教到十五六岁出嫁前止。”
小满点头，她想起来了，李清照也做过这个职业。
“你原本只是帮我带带芮儿，不想机缘巧合之下，带的人越发的多，如今连公主也来了。
大家顽笑着叫你一声小满先生，但实实在在的，你也当得起这个称呼。在我，在四爷心中，你早就是女师了。”
小满动容，目光微闪，她的所做所为并没有白费，她的付出被人看见了。
四夫人见她如此，面露微笑。
“小五虚五岁了，每日里尽在我这里玩闹，我想着，你能不能每日上午到我这里一遭，带一带小五？我和四爷定不会亏待于你。我在得胜门处有一间铺面，原是百物铺，卖南北货的，如今关了张，便借于你父母，改做吃食营生，倒也使得。”
小满慌忙摆手：“这如何使得，这可使不得。他们没有经营过店铺，卖的吃食也不适合放在店里。多谢四太太的好意，这个真的不用。现如今，我每日上午在大少爷那边帮着翊殿下找书贴书笺，怕是暂时走不脱。”
“不是让你即刻来。”四夫人端着茶盏饮了一口道：“我今日问过露娘了，这书马上就要编完了，最多八月中旬，你们这边便可结束了。那时节，你过来可好？”
小满心惊，这还不是随便说说，连她的退路都给封死了。
她想赎身出府啊。
小满从墩子上站起来，行了个礼：“承四太太看重，原本不应推脱，只是在此之前，我爹娘寻到我，只为一事，那便是想赎我出府，阖家团聚。但那时我想着身边带着四少爷，三少爷还有池少爷，实在舍不得他们，开不了口。后面国公爷说让少爷明年提前上学堂，明年便用不到我了。实在是巧的很。我便打算今年年底，让我娘亲进府，和您商量我赎身的事。
怕应了您，但不能长久的带五少爷，反倒教您失望。还请四太太见谅。”
小满说完，悄悄看着四夫人，打算她万一发火，她就下跪求饶。
只求能安安稳稳的混过余下的几月时光。
罗嬷嬷笑了起来。
四夫人脸上也没有虞色：“原本想和你说的，倒叫我自己岔过去了。是这样的，凡是女师，皆是自由之身，没有为人奴婢，卖身契攥在旁人手里的道理。我把你的身契翻出来了，今天便还于你。
明日让岑管事带你去兵马司吏目处除了籍，再入户到你父母购置的房子里，让里长登记了，你便是良籍了。”
小满感激得无以复加，还是跪了下来：“多谢四太太恩典。”
“快起来，快不能如此。”罗嬷嬷眼疾手快拦下了她：“你日后就是女塾师了。”
“可愿恢复了身籍之后，再入府带带小五？他八岁进学，劳烦你三年，也不误你婚配。”四夫人问她。
“四太太不嫌，我自是愿意的。”小满心里高兴的开出了花，不但恢复了自由身，还有了份稳定的工作，这也太美了。
罗嬷嬷把一张盖着红印的纸交给了她。
“该放在头里说的，一岔再岔的。四太太原本是怕在京城没有房产，你没有办法落户，现如今你有了落户地倒也是桩好事。但你听嬷嬷一句，再是血亲的亲人，心也隔着肚皮，对谁都不要语十分，钱财定要自己收着。”罗嬷嬷认真教她。
“嬷嬷，我受教了。定铭记于心。”小满收下了自己的卖身契，小心收好，这可不是电视剧里，一撕了事，还得去衙门除籍。
“大少爷和二少爷那处？”小满问，这都是家长，理论上也要知会一声的吧。
“我已经让四爷与子韫谈过了。他是赞同的。荣儿那边待他回府，四爷再去与他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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