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缠着爹爹说案件给他听。他要写稿件。
沈越斟酌着讲了一个正月十五看灯时，小孩子被拍花子带走了的案件。
“是真事吗，爹爹？”沈池问，这很重要，决定了开头要写本报讯，还是写据闻。
“真人真事，爹爹亲自办的。”沈越一边看报纸，一边点头答。
虽然样式新奇，但这里写的都是些啥，什么东家的大瓜长到西家院子里去了，南头李家丢了鹅，诬赖隔壁张家偷了，打了半日架，鹅却从河边草丛里走出来了。
……浪费笔墨。
不过这个牛马市里有什么，倒很好，能让孩子们了解一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和她弄这个报的初衷相符。
真不愧是吴江的义妹，这引言写得和白话一样了。
他一边挑毛病，一边细细看完，眉目疏朗，嘴角微翘。然后仔仔细细的把报纸对折，打算收起来。
沈池铺开纸开始写：本报讯，今年正月十五日，看灯孩童不惧人言，四处乱跑，被拍花子抱走。被……
“爹爹，你是什么官职啊？”沈池抬头问，看见他动作急忙说：“爹爹，那是我的。”
“问这作甚？”沈越手一顿，又把报纸放回桌子上。
“被谁抓住了拍花子要写明啊。”沈池用笔头点点纸说，“写稿件要有头有尾。”
沈越看明白了，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儿子不知道他的官职。
好险，差点暴露了。
明珠公主满皇宫闲逛，走了好大一圈儿都没想好，要画哪个狮子。
小宫女背着颜料小桌子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走了两刻钟了，她都饿了，公主不饿吗？难道也不渴？
秦苙晚饭时分终于等回了二哥。
“爷爷找你何事啊？爹在那吗？”秦苙刚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在。爷爷问我今年有没有把握参加院试。”秦荣回了句接过柑橘拧的温帕子擦了擦手，“这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我学会游水了二哥。”秦苙开心起来，“我游得最快。”
“这才几日，便能游水了？”秦荣对水还是心有余悸，不想弟弟竟然能在里面游，“我明日去看看你怎么游。”
“好。”秦苙笑着点头，“到时候让你看看，小爷怎么把那群笨蛋远远甩在身后的。”
秦荣喘了口粗气，左右看看，寻思着要不要给他一戒尺。
“二哥，你帮我写稿件。”秦苙无知无觉。
“二少爷，三少爷，晚饭摆好了，先用饭吧。”雪梨笑着说。
“先吃饭吧，许久没回，实是想念家中的饭菜了。”秦荣牵起秦苙，“吃完饭便先帮你写。”
“好哦。”秦苙站了起来。
秦荣立时感到一种压迫感，“苙儿，你长高了！”
“嗯，小满姐姐前些时日刚帮我在墙上画了，我比去岁长高了5寸呢。”秦苙骄傲的昂起了头。
一寸大约3.3厘米。
“那你的衣裳得勤做了。”秦荣很高兴，弟弟长高了，却是劲瘦，看着就康健。不似他一样，一直都胖乎乎的，直到这两年才瘦下来。
晚饭很是丰富，除了秦荣的例菜，国公夫人，二夫人都赏了菜，秦苙的份额也摆在了这处，满满的一桌子。
秦苙先喝了碗猪肺百合山药汤。
又结结实实吃了两碗饭，菜也吃了不少。
鼻涕似的秋葵都捏着鼻子吃了几块。
“不能只吃肉，要吃些绿色的菜。”秦苙认真教他哥。
“饱了吗？”秦荣只吃了他一半的量，胃里就不大舒服了。
“七分饱了。”秦苙答。
“吃这许多，你还是七分饱。如何知道是七八饱不是八分饱呢？”秦荣逗他，“还没全饱，莫若再吃些吧。”
“七分饱就是感觉吃饱了，吃也行，不吃也行。八分饱则是感觉吃多了些，肚子饱了，再吃点的话，肚子就鼓起来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吃了。小满姐姐说了，七分饱就是最好，过满则溢。”
不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吗？
小满还挺会改词。秦荣心中笑道。
“二哥咱们到院子外走一走，就开始写吧。我还有好些功课没做呢。”秦苙漱了口，擦了手，向哥哥发出散步邀请。
“还出去走？”
“对呀，饭后不能做剧烈运动，散散步最好了。七分饱也是饱了，还是要适当的消消食。”秦苙认真说。
“好。”秦荣温润的笑，吃了这许多，是要消消食，“你每日晚饭后都散步吗？”
“不，就在我的小院子里耍剑。耍两刻钟。”秦苙摇头。
娘亲没有散步的习惯，秦苙怕自己去散步，会让娘生气，他怕她会为难小满姐姐。
绕着他的院子走了两圈，秦苙说了许多上学堂，游水的事，说得眉飞色舞。
忽然秦苙说：“二哥，我今日很是开怀。”
秦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寂寞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们，伴着他们长大。
孩童时期，不常见到的父亲，情绪波动很大的母亲，眼睛里装着算计，却以为他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奶娘嬷嬷，陪着他玩，唯他马首是瞻，时常诚惶诚恐的小童。
他一直知道自己缺点什么，但却说不清楚自己到底缺些什么。
直到秦苙和秦芮玩在了一处，又开始一处上学堂，他才知道了自己的缺憾是什么。
是少年的情谊，从最平等的立场相交，最是真挚。
除了这个，比起芮儿，他们还缺了父母之爱。
若不是四叔四婶足够爱芮儿，四房绝对出不了小满这样的人。
他牵起秦苙的手，像个大人一样引着他朝前走。
小满弄好报纸相关，又开始备课，写教案，出试卷。
三更鼓敲响了，她才批完试卷。
秦芮和沈池都写完了大题，并且答对了。
明珠公主写了，但数算错了。
秦苙干脆没写。
小满全都给批了优。
度量单位这一块都掌握得很好。这就值得优了。
小桃起夜，轻声在窗边唤她，“早些睡。”
小满答应一声吹熄了灯。
一夜无梦，晨光微熹之时，她醒了过来，微笑着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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