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有奶便是娘。秦拉娣看到二叔递过来的肉,足足有四指膘,她现在就觉得眼前的二叔,便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秦拉娣去做饭不提,田仁义走进屋里,找到自己的大侄子,兴奋地给他讲述着这两天的经历。
“二爸,你是说公社主任的脸色很不好看?”田和堂很有些意外。
他真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信口胡诌打发人的主意,居然有这么大的效果。
“可不咋的。俄跟你说,俄是看出来咧,那个主任是硬忍住没撵俄走人的。”田仁义颇为得意。
“二爸,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体,今天咱爷俩说啥也要好好喝几盅。”
“那可不,俄酒都买好咧。和堂,等吴永贵下了台,咱爷俩再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收拾他。”
“行,到时俄肯定帮你。再怎么说,你是俄二爸,俄不帮你还帮谁。”
————
日子一天天往前走。村里的木器买卖依旧红红火火。
田家叔侄俩翘首以盼的事情,却总也没发生。
田仁义实在坐不住了,他又找到了四和尚。
“和堂,你说公社里咋没个动静?不会是主任给忘了不。”
“可说是咛。叔,要不你再去趟公社?”
四和尚原本对吴永贵、苏淮没有什么意见,可自从听自己的二叔说,把状告下来了,再加上他是最初的推手,于是他对将要到来的处理结果,还是挺期盼的。
从本心来说,四和尚还是很希望自己的二爸手上有权。自己一个废人,这个家需要一个靠山。如果这个靠山是二爸,那就再也没有比这好的了。
现在结果总也不出来,四和尚越来越感觉不是个味儿。
“这合适不?”田仁义问着侄子。
“这咋不合适咛。再说咧,你不就是去公社帮吴永贵求个表扬么。这可是好事。”
“对,对,俄去求表扬么,谁听着都是好事。对,这是好事。俄这就去公社。”田仁义跺了跺脚,认可了侄子的意见。
……
从公社里出来,田仁义差点没找到回家的路。他感觉头脑有些晕,身上有点虚。
这咋可能么,俄本来的意思就让你们好好查查吴永贵,莫想到你们还真要给他表彰。这还有天理吗?
七八里路,被田仁义硬生生地走了一个下午。一回到家,他就躺倒在了炕上。
第二天,田仁义的婆姨,还有他大儿子田和中,一起来到了木工坊。
“苏知青,俄大病嘞。还得麻烦你去帮着瞧看瞧看。”田和中脸上写满了诚恳。
田仁义的婆姨,作为老一辈人,她更懂些规矩。就见她仔细地打开羊肚子手巾,把十个鸡蛋,整整齐齐地摆在苏家的桌子上。
“婶儿,你来就来呗,咋还这样客气。”苏淮假意客套着。
自打知道田仁义去公社告刁状,他对田仁义一家没有任何好感。但表面事还是要做一下的。
“苏知青,按着老辈的规矩,教书先生的钱不能欠,看病先生的账不能欠。还请你帮帮忙。”田仁义婆姨说道。
“婶儿,俄也就粗通些医理。可以帮着去看看,要是治不好,你可不能怪俄。”
“那不能,可不敢。”
……
苏淮瞧了瞧炕上躺着的田仁义,略一思索,就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显然是去公社里告状没成,把自己气出了个好歹。该!
苏淮先把了脉,又望了望气色,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这就是典型的气滞不顺。
苏淮假模假样地让田仁义伸出来舌头,瞧了瞧舌苔,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儿。然后用手指用力地朝着田仁义的胸胁处一捅,就听得田仁义惨叫了一声,仿佛老狗被踩住了尾巴。
苏淮解气地拍了拍手,对田仁义的婆姨说道:“莫麻达,婶儿,俄叔这是气滞不通。这病好治,两味药就能好。”
苏淮说罢,在田和中准备好的纸上,留下了《金铃子散》的药方。
金铃子(川楝子)三钱,玄胡索三钱。
田和中是识字的,他捧起方子来,看了两遍,有些不敢相信。
“苏知青,就两味药?”
“咋,不信俄?”苏淮瞪了田和中一眼。
“俄信,俄信。”田和中吓得赶紧附和。
“俄刚才不是说了么,叔这病好治,就两味药的事。你拿着方子去药铺抓药,人家肯定不会说方子有错。”
听了苏淮的话,田和中心道也对。你能蒙俄,总蒙不过去抓药的先生吧。
于是田和中向母亲要了钱,急急忙忙去了县城。
苏淮临走前,对田仁义的婆姨说道:“对咧,婶儿,等大哥把药抓来,一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喂俄叔喝下去。一副药早晚煎一次。三副药下去,俄叔这病就好。”
田仁义的婆姨又连连道谢,一直把苏淮送出大门外,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嘞,让俄们大湾村有了个能人。”
她儿子可能不太相信苏淮,但她是相信的。因为她打小就知道,真正会看病的先生,方子上的药并不多。越是那药开得多的,不是要死人的病,就是在骗钱。看着自家男人的模样,不像要死的,那自己药是越少越好。
回家的路上,苏淮强忍着没有大笑出声。
其实苏淮原本可以开《逍遥散》的,这方子平和。可他偏偏要开苦方,让田仁义这个害人精,好好尝尝苦头。
————
直到夜黑,田和中才从县城里回到家,急忙忙拎着三副药,送到父母家中。
“娘,药抓来咧。”
“黑蛋,咋这晚嘞。”
“俄……俄路上钱丢咧,又往回走找了半天钱。”田和中红着脸编着瞎话。
他到底还是不太信苏淮,就拿着方子找了好几个医生去问。自打进了县医院,不管哪科大夫,他上前就递方子问。
当然,他问道于盲了,因为他遇到的医生都是学西医的。
好不容易遇到个老医生,他懂些中医而且脾气也好,看了看方子,问了两句病情,回复了一句“莫麻达”。然后把方子递还。
就这样,田和中浪费了好长时间,才把药给抓回来。
田仁义的婆姨没想那么多,她立马找来药罐熬起药来。
田仁义只尝了一口,就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药咋弄苦咧。”
“老话说良药苦口么。看来苏知青真是个有本事的,开的方子就是好。”田仁义的婆姨劝着自己的男人,还不忘夸赞苏淮一句。
不管田仁义如何不愿,他还是被婆姨把药硬灌进了嘴里。
田仁义感觉被人硬塞进嘴里一百个挑破皮的苦胆,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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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副药喝完,正好三日过去。田仁义已经能拄着棒儿出门透气了。
再不用吃那苦胆汁一般的药,能嗅到带有凉意的风,田仁义感觉心中也不是那么郁闷了。
坐在门前,眼睛望着村里大路上忙碌的人们,田仁义打发着时间。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朝这边赶过来的人。本以为那是苏淮,这位村里唯一有自行车的人。等那人到了近前,他才看出来是个陌生的年轻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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