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听了陈钢的话，不由地摇了摇头。
“依我看呀，这还是意见小。要不然他早派会计和咱们一起去查账了。再说了，现在才想起来有个屁用。要是我呀……”
话说了一半儿，苏淮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紧打住。
陈钢听了一半儿，正等着下文儿，结果看到苏淮大吃了起来。
“你这孙子，怎么话说一半儿。”
“我说什么了我？”苏淮装着傻。
“听你刚才的话里意思，你不是有办法嘛。”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我当厂长了好吧。我一下乡插队的知青，连个高中都没上过。我懂个屁。你没见我跟在黄工身后学东西，隔三差五就得挨骂嘛。”
“黄工谁不骂。当初我来的第一年，还不是黄工带我呢。我特么天天挨他的骂。”
“看来你也不聪明。咱们哥俩都一样，混着不。”
苏淮成功地转移了陈钢的注意力。
也许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苏淮感觉到有目光看向自己。他稍微寻找了一下，结果他的目光和张宁对上了。
苏淮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认真吃着饭。很快就端着饭盒起身走人，“钢哥，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
————
下午离上班还有个十来分钟，苏淮被黄忠发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坐。喝茶自己倒。”
“黄叔，这没有外人，有事儿您说话。”苏淮加上了小心。
好久没被黄工叫进办公室了，而且好久他也没这样说话随意了。
“让你坐你就坐，哪这么多屁话。”
“哎。”苏淮赶紧坐在了黄忠发的对面。
“小子，你挺有本事呀。”
“这话打哪说起？我有点听不明白。”苏淮是真不明白。
“说说吧，你对盘劳保仓库有什么想法。跟我就别玩虚的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狗日的陈钢，这么快就出卖我了。这要是小本子在的时候，他一准儿得当汉奸。”苏淮的第一反应就是陈钢出卖了自己。
“你别骂他。你们一起说话的时候，刘会计就坐在你们身后。他告诉我的，说你可能有想法。”
“黄叔，我一个小屁孩儿能有什么想法。”苏淮一听这事儿大发了，更不敢说话。
“放心说。我把你叫进办公室来，就是掩别人的耳目。回头我就说是我想的主意。给你黄叔参谋参谋呗。实话实说，劳保仓库的那几个人也算是作到头了。五年前，一年的损耗不到一成。现在两成都挡不住。”
“黄叔，话可是您说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吧。”黄忠发有点不耐烦。
“成。那我可说了。如果换我是厂里的领导，要整理劳保库，这第一要做的就是稳住他们，不能走漏任何风声。要不然他们暂时一收手，除了一点点盘账，别的办法一点儿都没有。这第二，就是找到东西的去处。这里面有两点要做，一是派人紧盯，二是从内部瓦解。看看能不能找一个不受他们待见，还知根知底的人。这么大的量，肯定不可能他们自己家人用了，一准儿会出现在外面的黑市里。所以一定要了解到他们销脏的渠道。这第三点，就是更改流程，为以后的监督做些准备。比如……”
黄忠发静静地听着，不住地点头。等苏淮说完了，他才点头称赞道：
“你小子的脑子就是灵。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行，回头我亲自写份意见书。就说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这事儿你还真不能沾，你的肩膀太小，扛不住。不是黄叔抢你的功劳啊。”
“黄叔，你这话说的，我都没法接。要是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嘴严实点儿。”
“您放心，我绝对不给自己找麻烦。”
————
苏淮在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陈钢就贱兮兮跑了过来。
“苏淮，黄工找你什么事儿？”
“他让我检举揭发你做的坏人坏事儿。”
“说正经的。”
“这就是正经的。他想把你调到劳保仓库上班儿，天天盯着那帮孙子。”
“我肏，不会是真的吧。那我还不得被他们玩死。”陈钢吓了一跳。
“逗你玩儿呢。对了，下班之后去我家一趟，送你一把太师椅。你不是说你爸的腰不好，坐着看书太累嘛。”
“哪来的？多少钱？”
“哥们自己打的。”苏淮挑了挑眉毛。
“你就吹吧你。”
“你就说要不要吧。”
“要。白给的孙子才不要呢。下班之后我买菜，你家里应该有酒。”
“就这么说定了。走吧，去劳保仓库。”苏淮拿起本子的笔站起身来。
“去那儿干嘛。”
“我肏，你不会把咱们要去盘点的事情忘了吧。”
“呦，你这一打岔，我还真忘了个干净。等我一下，我去拿本子和笔。”
两个人正说着话，黄忠发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对着苏淮和陈钢喊道：“你们俩下午不要去仓库了，都给我下车间，去好好了解一下流程。先去冷轧车间，再去底盘车间，一个个流程给我过一遍。”
下车间的路上，陈钢问着苏淮，“怎么回事儿？你刚才在他办公室里跟他说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说呀。”
“你少给我装糊涂。”
“小心无大过。钢哥，该说的你不问我也告诉你，不能说的，你就别问了，白让我为难。”
“得，冲你这句话，前边儿的话算我白说。晚上你想吃什么？买只鸡怎么样？我知道哪儿有卖鸡的，都是乡下老乡自己养的鸡，便宜味道还好。”
————
下车间，对于苏淮、陈钢两个人来说，不是件坏事儿。办公室坐久了，出来换个环境休息，也挺不错。反正他们也不需要干什么活儿，只是拿眼四处乱看。
说说笑笑，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出了厂门，两个人分道扬镳，一个赶紧回家，一个赶紧花钱。
苏淮回到家里，说有同事要登门作客，孙氏和张蕊赶紧又忙活起来，准备了四样下酒的菜。
而苏淮则在自己的木棚里，继续做着木工活。
这已经是苏淮接的第四泡活儿，也已经拉回来第三趟木料了。他现在在小南河这一带，很有些名气。尤其是陈婶儿、黄叔之流，对苏淮打的家具爱不释手，一个个不遗余力地帮他宣扬。
当然，这里面也有老邻居的情份。他们知道这两年苏家的日子难，直接帮衬有些看不起人，知道孩子有手艺，帮他揽些主顾，也算是帮孩子一把。
苏淮正装着抽屉，陈钢被苏洛领进了家门。
还没来得及认识苏家人，陈钢先被苏淮的动静给震惊了。
“我肏，真没看出来，苏淮你还有这手艺。”
“得了吧，你买的鸡呢？”看到车把上一串纸包，但是没有陈钢说的活鸡，苏淮自然要问。
“嗨，别提了。前后脚的事儿，被人家抢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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