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会议室厚重的木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湖面。程氏集团的董事们分坐两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审视、不满或事不关己的漠然。坐在主位的程砚,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枚哑光铂金素圈戒指,目光偶尔扫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提示跳了出来,发信人:陈默。
程砚指尖一顿,几乎是立刻划开屏幕。
一张照片清晰呈现:校门口明亮的灯光下,林晚抱着那个印着“甜梦星球”的巨大纸袋,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和满足。她甚至俏皮地用手指比了个小小的“V”字。照片下方还附了一行字:【林小姐已签收!并表示非常开心!(任务完成.jpg)】
看着照片里小孩那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还有那明显带着点小得意的“V”字手势,程砚紧抿的唇角几乎是瞬间就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柔和的弧度。眼底深处那点因为即将面对一群老狐狸而产生的冰冷和不耐,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薄雾,悄然化开。
她吃到了,而且很开心。
这个认知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熨帖了他心头最后一丝焦躁。他指尖在照片上林晚的笑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这才将手机屏幕按灭,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无懈可击的沉稳和平静。只是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名为安定的暖光。
“开始吧。”程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会议室,带着不容置疑的开场意味。
冗长的例行汇报、数据审议、项目进展讨论……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程砚处理得游刃有余,条理清晰,决策果断。几位对他能力持保留态度的董事,也挑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毛病。
终于,当所有既定议程都走完,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就在程砚准备宣布散会时——
“程总。”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明显倚老卖老腔调的声音响起。
程砚抬眼看去。说话的是坐在他左手边第二位、头发花白、资历最老的张董。这位是跟着程砚爷爷打江山的元老,在集团内根基深厚,话语权颇重,同时也是……与程旭私下往来最为密切的一位。
张董清了清嗓子,浑浊却精明的眼睛直视着程砚,语气带着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不满和施压:
“公事谈完了,老头子我,倚老卖老说几句家事。”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其他几位同样表情微妙的董事,声音拔高了几分:
“程旭那孩子,在里头……也待了有段日子了吧?听说吃了不少苦头。年轻人嘛,一时糊涂,犯点错,教训一下也就够了!毕竟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程总,你作为大哥,气量是不是……也该大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他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位与程建业私交不错的李董立刻帮腔,语气带着和稀泥的圆滑:“是啊程总,张董说得在理。小惩大诫即可,关得太久,外人看着,也难免议论我们程氏内部不和,影响集团形象啊!建业兄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思子心切……”
“没错,”又一位董事接口,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程总手段凌厉是好事,但对自己亲弟弟都这么……心狠手辣,说送进去就送进去,一点转圜余地都不留,这传出去……恐怕会让人寒心啊!以后谁还敢真心实意跟着程氏干?”
“心狠手辣?”
“不留余地?”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会议室里激起涟漪。其他几位董事虽然没说话,但目光都聚焦在程砚身上,带着探究、压力,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程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他们指责的是别人。他甚至微微向后靠进椅背,姿态放松,只是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潭,目光缓缓地、极其精准地落在了率先发难的张董脸上。
他修长的手指停止了转动戒指,反而拿起桌上的手机,在指尖随意地把玩着,屏幕忽明忽暗。
“张董,”程砚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他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玩味的笑意,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刺张董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您说我对亲弟弟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他慢悠悠地重复着这两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程砚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下巴抵在交叠的指节上。他盯着张董那张强装镇定、却已经微微变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如同重锤般砸下:
“那需不需要……”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牢牢锁住张董瞬间收缩的瞳孔,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
“我现在就把你和我那位‘好’弟弟程旭之间,那些……嗯,特别‘兄弟情深’的往来细节,一五一十地摆到桌面上来,让在座的各位董事都听听?”
“让大家一起来评评理?”
“看看我程砚,到底是心狠手辣,还是……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张董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砚,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他和程旭之间那些暗地里的资金输送、利益交换、甚至利用职权为程旭违规操作擦屁股的勾当……程砚竟然……竟然全都知道?!他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张董的心脏!他毫不怀疑,程砚绝对有能力、也有决心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老底彻底掀开!到时候,别说保程旭,他自己这把老骨头,恐怕都得进去陪程旭作伴!
冷汗瞬间浸透了张董的后背。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在程砚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带着冰冷嘲弄的目光注视下,所有准备好的倚老卖老的台词、所有施加压力的企图,都化为乌有。他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老鹌鹑,最终,只能极其不甘、又极其狼狈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不……不必了!”
他猛地低下头,避开了程砚的视线,也避开了其他董事或惊讶、或了然、或鄙夷的目光。刚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颓然和恐惧。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程砚的目光缓缓扫过其他几位刚才还蠢蠢欲动、此刻却噤若寒蝉的董事。他们的眼神躲闪着,有的端起茶杯掩饰尴尬,有的低头假装整理文件,刚才那点同仇敌忾的“义愤”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对自身是否干净的担忧和对程砚手中那未知把柄的深深忌惮。
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当众点名、被“清理门户”的对象。
程砚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他重新靠回椅背,指尖再次开始无意识地转动那枚素圈戒指,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诸位,”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还有事吗?”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没有人再敢出声。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
程砚等了几秒,目光扫过一张张或苍白、或铁青、或强装镇定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既然没事,”他站起身,动作利落干脆,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更强的威压,“散会。”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他率先转身,步履沉稳地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背影挺拔如松,带着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
直到程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几位董事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有人掏出手帕擦拭额头的冷汗,有人端起早已冷掉的茶猛灌一口压惊。
张董依旧低着头坐在那里,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另一位刚才帮腔的李董,看着张董这副样子,又想想程砚最后那冰冷的眼神,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憋闷得难受。他猛地抓起面前的茶杯,想喝口水顺顺气,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
“哐当!”
茶杯脱手,摔在光洁的会议桌上,碎裂开来,褐色的茶水和茶叶溅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这突兀的声响,如同一个讽刺的注脚,为这场充满了试探、施压和最终被无情碾压的董事会,画上了一个狼狈不堪的句号。一群自诩老谋深算的狐狸,在年轻的狮王绝对的力量和精准的威慑面前,只能不甘不愿地咽下这口郁气,灰溜溜地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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