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谢怜与花城先去了迎客楼。楼里空无一人，桌椅蒙着薄尘，唯有后院的柴房传来窸窣响动。推开门一看，老板正缩在柴堆后发抖，见了他们，才哆哆嗦嗦道：“是蛇堂……他们三天前就占了镇子，把镇民都关在后山蛇窟了，说要用来……用来喂蛇……”
“蛇窟里除了镇民，还有什么？”谢怜问道。
老板脸色惨白：“听说藏着蛇堂的宝藏，还有他们养的‘蛇王’。堂主是个女人，叫‘金鳞夫人’，据说她手臂上纹着鳞甲，能驱使百蛇……”
正说着，灵狐忽然对着窗外低吼。花城走到窗边，只见镇口闪过几道黑影，显然是蛇堂的人在巡逻。“他们在等我们自投罗网。”他回头道，“蛇窟地势复杂，硬闯不明智。”
谢怜从怀中取出那封蛇鳞信，指尖拂过信上冰冷的鳞片：“这鳞片的纹路，和红妆寨花田下的土壤里掺的一样。或许，金鳞夫人与那献祭部族也有关联。”
夜幕渐深，子时将至。两人借着月色绕到后山，蛇窟入口藏在一片竹林深处，洞口用铁网封着，网眼上缠绕着腥臭的蛇蜕。花城挥手间，铁网无声断裂，露出黑黢黢的洞口，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蛇类吐信的嘶嘶声。
“小心脚下。”花城点亮火折子，火光中可见洞壁上布满了碗口粗的通道，无数小蛇正从通道里游出，却在靠近两人三尺内时，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前方出现一道岔路。左侧通道飘来淡淡的血腥味，右侧则传来模糊的哭喊——是被关押的镇民。
“分头行动？”谢怜问道。
花城却摇头，握紧他的手：“一起。”
两人选择了左侧通道，越往里走，腥臭味越浓。尽头竟是个巨大的溶洞，洞中央的石台上，盘着一条水桶粗的巨蛇，蛇眼如灯笼般猩红。石台旁站着个红衣女人，背对他们，正用银簪挑着一块生肉，喂给巨蛇。
“来了。”女人缓缓转身，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左臂果然覆盖着金色的鳞甲，一直蔓延到脖颈。她看到谢怜发间隐约露出的红绒花印记，忽然笑了，“果然是你，最后一任祭司的‘故人’。”
谢怜瞳孔微缩：“你认识阿蛮祭司？”
“何止认识。”金鳞夫人抚摸着手臂上的鳞甲，语气怨毒，“她是我姑母。当年部族覆灭，她被封在石棺里，而我母亲带着年幼的我逃出来，却被红妆寨的人视为异类，受尽欺凌。若不是张万金帮我建立蛇堂，我哪有今日？”
原来，张万金盗采铁矿并非偶然，是金鳞夫人指引，她要挖开当年部族的祭坛，取出藏在地下的“血契石”——那是用最后一位献祭少女的骨头打磨而成，能操控所有与部族血脉相关的生灵，包括红绒花与蛇类。
“黑木山的骸骨，雾隐寨的蛊王，都是我给张万金的‘礼物’。”金鳞夫人轻笑一声，拍了拍手，右侧通道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被铁链锁住的镇民，“你们坏了我的事，就用这些人的命来赔吧。”
随着她的话音，洞壁上的通道里涌出数不清的毒蛇，朝着镇民们游去。花城掌心红光暴涨，红绫如瀑布般展开，将毒蛇尽数挡在外面。“你的对手是我们。”
金鳞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从怀中取出一块暗红色的石头，正是血契石。她将石头往巨蛇头顶一按，巨蛇顿时发出震耳的嘶鸣，蛇身暴涨数倍，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谢怜！
谢怜不退反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那支从阿蛮石棺里取出的石刃，刃身流淌着淡淡的白光。“这石刃，是当年献祭仪式用的，能破一切血契邪术。”
石刃与巨蛇的獠牙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巨蛇吃痛，疯狂甩动蛇尾，整个溶洞都在摇晃。金鳞夫人趁机催动血契石，洞顶的钟乳石纷纷坠落，直砸向被关押的镇民。
“休想！”花城身形如电，红绫交织成网，将所有落石挡下。他看向金鳞夫人的眼神冰冷刺骨，“你以为，凭这邪物就能逆天改命？”
红绫突然化作数道利刃，斩断了金鳞夫人与血契石的联系。失去操控的巨蛇瞬间萎靡，瘫倒在石台上。金鳞夫人看着滚落的血契石，忽然状若疯狂地扑向谢怜：“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活！”
谢怜举起石刃，却在最后一刻停了手——石刃的白光映出金鳞夫人脖颈后的红绒花印记，与阿蛮祭司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传来一阵叹息，阿蛮祭司的幽魂竟再次出现，挡在金鳞夫人面前：“执念太深，终成心魔。”她抬手一挥，那些被血契石操控的蛇类纷纷褪去凶性，温顺地退回洞壁通道。
金鳞夫人望着姑母透明的身影，又看了看石台上奄奄一息的巨蛇，忽然瘫坐在地，失声痛哭。
镇民们被解救出来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金鳞夫人被官府带走，蛇堂随之覆灭。谢怜站在蛇窟洞口，看着晨光穿透竹林，洒在沾满露水的红绒花上。
“都结束了。”他轻声道。
花城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替他擦去指尖的灰尘：“嗯，该去望归镇喝碗热茶了。”
灵狐从溶洞里跑出来，嘴里叼着一朵刚开的红绒花，跳到谢怜肩头，将花放在他发间。两人相视一笑，迎着晨光往镇中走去。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便无所畏惧。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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