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腐味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谢怜拾起墙角那面破碎的铜镜,镜面布满裂纹,却仍能照出人影。他对着镜子调整角度,忽然在裂纹的交错处看清了——镜中映出的并非他的脸,而是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垂着头,用一把银梳梳理着乌黑的长发。
“这镜子……”谢怜指尖在镜背摩挲,摸到些凹凸的纹路,“是面照妖镜。”
花城走到梁下,取下一只干瘪的鸟雀。那鸟雀的羽毛虽已枯败,但脖颈上的红丝线却依旧鲜艳,线尾还系着个极小的木牌,刻着个“华”字。“红妆寨的线,落华岛的鸟。”他眸色沉了沉,“这岛与那部族,定有关联。”
两人正说着,屋外忽然传来喧闹声。走到巷口一看,只见村民们正抬着各色菜肴往村中心的晒谷场去,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提着花篮,见了谢怜二人,热情地招呼:“客人快去花神宴呀,再晚就没位置了!”
那槐树下的婆婆也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手里却多了个插满扶桑花的篮子:“刚才是老婆子唐突了,快来尝尝我们的花酿酒吧,错过可要等明年了。”
谢怜看着她指甲缝里的黑粉末,不动声色道:“多谢婆婆,我们先回住处放下行囊,稍后便到。”
借着找住处的由头,两人在村里转了一圈。越往深处走,房屋便越破旧,不少木门上都挂着锁,门环锈迹斑斑,像是许久没人住过。灵狐忽然在一间院落前停下,对着院墙后的井口叫了两声。
院墙不高,两人翻过去一看,那井口用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与红妆寨花田相似的图腾。花城掀开石板,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井里没有水,而是堆满了白骨,骨头上还缠着腐朽的红丝线。
“这些是……”谢怜瞳孔微缩。
“失踪的旅人。”花城指尖拂过一根较新的筋骨,“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钟鸣声,是花神宴开始的信号。两人将石板盖回原位,悄悄往晒谷场走去。场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桌上摆满了用鲜花做的菜肴:玫瑰糕、茉莉汤、芙蓉鸡……香气浓郁得有些刺鼻。
村民们围坐在石桌旁,却没人动筷,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中央的空位,像是在等待什么。那红衣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谢怜脑海中,与镜中梳头的女子渐渐重合。
“客人来了?快坐!”婆婆热情地拉着谢怜往主位走,那里正对着石桌中央的空位。
谢怜刚要推辞,忽然注意到所有村民的眼睛——他们的瞳孔边缘,都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被颜料染过。而石桌中央的空位上,刻着一个凹槽,形状竟与红妆寨的血契石一模一样。
“你们在等谁?”谢怜沉声问道。
村民们的笑容瞬间僵住,异口同声道:“等花神。”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从晒谷场西侧的祠堂吹来,祠堂门口的两盏灯笼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从祠堂里走出,正是镜中那个梳头的女子,她的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捧着一面完整的铜镜。
“终于……等到新的祭品了。”女子的声音与雾中的迷魂歌一模一样,她举起铜镜,镜面对准谢怜,“百年前,你们毁了我的祭坛;百年后,就用你们的血肉,来祭奠这落华岛的繁花吧!”
铜镜射出一道红光,直取谢怜心口。花城早已挡在他身前,红绫暴涨,与红光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轰鸣。村民们像提线木偶般扑上来,指甲变得尖利如爪,嘴角淌下涎水。
“她是当年献祭部族的余孽,用活人精血滋养岛上的花,维持自己的精魄。”花城的声音冰冷,“那些鸟雀,是被她害死的信使;这花宴,是她的鸿门宴。”
谢怜忽然想起红妆寨的帛画,画中最后被献祭的少女,穿的正是这样一身红衣。他祭出阿蛮祭司的石刃,刃身白光闪烁:“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被白光逼得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是……华瑶。”
石刃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脖颈,那里有一个淡淡的红绒花印记,与金鳞夫人、阿蛮祭司的一模一样。谢怜的动作顿住了——这岛上的秘密,竟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祠堂的阴影里,隐约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华瑶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的‘花肥’,又要多了。”
落华岛的夜,才刚刚开始。而镜中的玄机,花宴的真相,都将在这场人与“神”的对峙中,缓缓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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