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绿洲边缘的芦苇荡,空气里陡然弥漫开甜腻的香气。紫雾森林像被打翻的染缸,参天古木的枝桠间缠绕着淡紫色的雾气,雾气流动时,竟会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念着名字。
“这雾不能多闻。”向导用布巾捂住口鼻,声音闷在里面,“去年有队采药人进了林,出来后全忘了自己叫啥,只会对着树傻笑。”
灵狐忽然从谢怜怀里钻出,爪子上还沾着那片带绿的玉片。玉片一接触到紫雾,竟泛起莹白的光,在前方的雾气中照出条蜿蜒的小径。花城抽出弯刀,刀身在雾中划过,激起一串火星:“跟着光走。”
小径两旁的树干上,挂满了巴掌大的木牌,每个木牌上都用朱砂写着名字,有些名字已被雾气浸得发黑,边缘卷翘如枯叶。谢怜伸手碰了块写着“阿桂”的木牌,指尖刚触到朱砂,木牌突然“啪”地裂开,从里面掉出撮灰黑色的粉末,风一吹,竟凝成个模糊的孩童身影,围着他的脚踝转圈。
“是迷路的孩子?”谢怜正想弯腰,那身影突然化作青烟,钻进旁边一棵古树的树洞里。树洞深处传来呜咽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泣,仔细听去,竟都是在重复着同一个名字:“青禾……青禾……”
花城用弯刀撬开树洞,里面堆着数十块木牌,最底下压着个褪色的布偶,布偶的肚子里塞着张泛黄的药方,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娘说,紫雾森林里的‘还魂草’能治爹的咳疾,我去采了就回,别告诉爹我偷偷跑出来了——青禾留。”
“这孩子没回来。”谢怜捏着药方,指腹抚过“青禾”二字,“这些木牌……都是来找她的人?”
话音刚落,周围的紫雾突然翻涌起来,所有木牌上的名字都开始发光,无数道虚影从树后、草丛里钻出来,有老有少,都朝着树洞的方向伸出手,嘴里反复念着“青禾”。灵狐脖子上的玉片突然爆发出强光,将所有虚影照得后退半步,而那棵古树的树干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还魂草生于腐骨,以命换命,方得‘还魂’。”
“是陷阱。”花城将谢怜护在身后,红绫如长鞭般抽向树顶。雾气被打散的瞬间,众人看清了树顶的景象——那里缠着具小小的骸骨,骸骨的手指间,正攥着株紫色的小草,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红光。
“那就是还魂草?”谢怜心头一沉,“青禾为了采它……”
“她不是为了自己。”花城忽然指向骸骨的脖颈,那里挂着个小小的银锁,锁面上刻着个“爹”字。“她爹的咳疾,恐怕和这森林有关。”
此时,灵狐叼着块新掉的木牌跑过来,木牌上写着“青禾爹”三个字,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上去的。谢怜刚接过木牌,紫雾突然剧烈旋转起来,所有虚影都朝着树顶的骸骨扑去,却在接触到还魂草的瞬间化作青烟。
“不能让它们靠近!”花城挥刀砍向虚影,刀光所及之处,紫雾竟燃烧起来,露出底下的景象——树洞里的木牌下,压着具成年男子的骸骨,手里紧紧攥着半块饼,饼上还沾着没吃完的野菜。
“是青禾的爹。”谢怜忽然明白过来,“他来找女儿,却在这里饿死了……还魂草的‘还魂’,根本是让后来者的魂魄,陪着前人一起困在这里。”
他将“青禾”和“青禾爹”的木牌并排放在骸骨旁,又把那株还魂草连根拔起,扔在地上用石头碾碎。紫雾瞬间失去了颜色,化作透明的水汽消散,所有木牌上的名字都褪去红光,变得平和起来。
树洞深处,那道孩童虚影再次出现,这次她不再哭泣,而是牵着个高大的虚影,朝着谢怜深深鞠了一躬,随即化作两道光点,钻进了地底。
向导望着突然变得清明的森林,长长舒了口气:“走了这么多年商路,头回见紫雾散了……”
谢怜低头看了看灵狐爪子上的玉片,上面的绿光又深了些。远处的林间空地上,隐约能看到一座石砌的塔楼,塔顶的铜钟在风中轻轻摇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里有座钟楼。”花城望着塔楼的方向,眸色微凝,“钟不响,不是好兆头。”
灵狐对着钟楼的方向叫了两声,纵身跃入前方的密林。谢怜与花城对视一眼,握紧彼此的手,跟上了灵狐的脚步。森林深处的风,似乎带着钟摆晃动的“滴答”声,像是在倒计时。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天官赐福:与君共赴烟火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