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紫雾森林,平原在脚下铺展成泛黄的宣纸。平沙驿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显,土坯墙围着几排矮房,唯一的酒旗上写着“寄物”二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这驿站的掌柜是个怪人。”向导勒住缰绳,指着驿站门口的石架,“瞧见没?那架子上摆的全是过路人留下的东西,有破鞋、断钗,还有人留过半块啃剩的饼——说是‘寄给以后的自己’。”
谢怜刚走近驿站,木门就“吱呀”开了道缝,个裹着灰布袍的老者探出头,浑浊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了圈,最后落在灵狐爪子上的玉片上:“住店?留件东西吧。”
花城解下腰间的玉佩,老者却摇头:“要自己常用的,带着气儿的。”谢怜想了想,从行囊里取出那支刻着“时”字的铜哨,放在石架上。铜哨刚落定,旁边的个布偶突然歪了歪头——那布偶的肚子上,竟绣着朵眼熟的玉兰花。
“这布偶是谁留的?”谢怜心头一动。老者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他满脸的皱纹:“三年前,个穿绿裙的姑娘留下的,说等她从断城墟回来就取走。”
绿裙姑娘?玉兰花?谢怜忽然想起月牙泉的瑶儿。他掀开布偶的衣角,里面露出半张揉皱的信纸,字迹与瑶儿那封残信如出一辙:“……他说平沙驿的掌柜能寄‘活物’,我把攒的银钗寄在这儿,等他回来就取出来当嫁妆……”
“寄活物?”花城突然按住谢怜的肩,指向里屋的门帘。门帘后隐约传来呜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墙。老者脸色骤变,抄起墙角的旱烟杆:“别乱看!那是……寄存在这儿的‘念想’。”
灵狐突然窜进门帘,谢怜和花城紧随其后。里屋的墙上挂满了木盒,每个盒子上都贴着张纸条:“寄给永不回来的阿爹”“寄给忘了我的阿妹”。而最角落的盒子正在晃动,盒缝里渗着血丝,纸条上写着:“寄给瑶儿的玉坠”。
花城劈开木盒,里面没有玉坠,只有缕淡绿色的雾气,雾气凝聚成瑶儿的模样,正对着空盒哭泣:“他说寄了玉坠就会回来,可我等了三年,盒子还是空的……”
“他没骗你。”谢怜忽然想起石室里的画像,“那个商人在断城墟出事了,他怀里一直揣着你的画像。”他从行囊里取出那枚蓝宝石戒指,“这是他的遗物,和你的玉坠是一对。”
绿雾碰到戒指的瞬间,突然发出细碎的光。老者蹲在地上叹气:“那商人当年确实寄过东西,是个装着玉坠的锦盒,可没等他取走,就传来了死讯。我怕瑶儿伤心,一直没敢说……”
此时,石架上的布偶突然掉在地上,摔出枚银钗,钗头的玉兰花与瑶儿画像上的一模一样。瑶儿的虚影捧着银钗,泪水落在上面,竟凝成颗蓝宝石珠子。珠子滚到铜哨旁,铜哨突然“嘀”地响了声——那声音,与断城墟残碑旁听到的铜铃声,一模一样。
“原来他一直带着你的念想。”谢怜轻声道。虚影望着银钗,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缕绿光,钻进那枚戒指里。
老者看着恢复平静的木盒,往火塘里添了把柴:“寄存在这儿的念想,总算都取走了。”谢怜回头看石架,那布偶和铜哨都不见了,只留下朵用银粉画的玉兰花,被风吹得渐渐淡去。
天快亮时,老者塞给谢怜个布包:“这是前几日个穿胡服的姑娘留下的,说若是遇到带灵狐的客人,就把这个交给他。”布包里是张地图,标注着前方的黑风口,旁边画着个淡金色的眼睛符号。
“是极北的异族人?”花城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符号,“看来我们要去黑风口了。”
灵狐叼起布包上的流苏,流苏上挂着块小小的狼骨,骨头上刻着个“禾”字。远处的地平线上,黑风口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风卷着沙砾掠过驿站的屋顶,像是有人在低声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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