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时节,不夜城的牵念藤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了满街,像是一场温柔的雪。谢怜站在石桥上,看着往来的旅人在栏杆前驻足,指着那些刻满名字的石头低声交谈,偶尔有人拿起工具,在空白处添上新的名字,旁边照例刻上一朵花——红绒花、玉兰花、牵念藤,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约定。
“又有人添了新故事。”花城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片刚从紫雾森林带回来的木牌,上面刻着“寻安”二字,旁边画着只灵狐,狐尾缠着牵念藤,“是个迷路的小姑娘刻的,说林子里有只老狐狸给她引了路,皮毛像雪一样白。”
谢怜接过木牌,指尖抚过上面的刻痕,忽然笑了:“想必是灵狐的孩子们。”
灵狐这些年已很少出门,多数时候都蜷在小院的暖炉边,偶尔抬头看看墙上的牵念藤,像是在回忆过往。但镇上的人总说,夜里路过紫雾森林,能看见一只白狐的影子在林间穿梭,眼睛亮得像极北的星,遇到迷路的人,就会叼着他们的衣角往正确的方向引。
正说着,桥下传来孩童的笑声。几个穿红妆寨服饰的孩子,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凑近了看,竟是那枚曾出现在红妆寨、断城墟、沉雪祠的符号,只是如今被无数朵花环绕着,符号的中心,画着两个牵手的人影,肩头趴着只灵狐。
“是寨子里的先生教我们画的。”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仰起脸,辫子上系着红绒花,“先生说,这是‘守护’的意思,只要心里装着别人,就能画出这样的符号。”
往回走时,路过糖画摊,摊主已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用糖浆画着极北的冰原,冰原上开着红绒花,花旁趴着只小狼崽,项圈上刻着个“禾”字。“阿爹说,这是最老的一个故事,要先学会画这个,才能学别的。”她递来一支刚做好的糖画,是灵狐的模样,“先生说,吃了这个,就能像灵狐一样,找到回家的路。”
客栈里,胡服姑娘的曾孙正忙着整理新到的书简,书简上的封条印着牵念藤缠绕的红绒花,旁边摆着个旧铜哨,哨身上的“时”字已被摩挲得发亮。“阿太说,这哨子吹起来,能让所有分开的人再见面。”他拿起一支狼毫笔,在新的竹简上写下:“某年某月,红妆寨的花又开了,像极了当年阿婉姐姐看见的模样。”
回到小院时,夕阳正透过窗棂,照在那盆不谢花上,花瓣上的纹路在光影里流动,像是把所有走过的路都铺成了河。灵狐趴在暖炉边,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墙上的牵念藤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在谢怜的肩头,像极了许多年前,在红妆寨第一次见到的那朵。
花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些花籽,红绒花、玉兰花、牵念藤,每粒种子上都用极小的字写着地名。“是各地方的人托商队带来的,说要种在咱们院里,让这院子成为所有故事的根。”
谢怜接过锦囊,走到院角,小心翼翼地将花籽撒进土里,用断城墟的陶片轻轻覆盖。灵狐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用爪子扒了扒泥土,像是在帮忙。花城蹲在他身边,指尖与他相触,一起将最后一粒种子埋好——那是粒极北的种子,据说开出来的花,能在雪地里发光。
夜幕降临时,两人坐在廊下,看着天上的星星。灵狐趴在他们中间,尾巴轻轻扫过地面,带起些许泥土的芬芳。远处的石桥方向,传来隐约的铜铃声,与客栈的书简声、糖画摊的吆喝声、孩童的笑声混在一起,织成首没有结尾的歌。
路还在向前,故事还在继续。那些被记住的、被传承的、被珍藏的,都化作了脚下的泥土,滋养着新的种子。而他们的身影,会和这满院的繁花一起,成为新的故事的开头,岁岁年年,薪火相传,让每一条路上,都开满等待与守护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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