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不夜城的花墙时,平沙驿的孩童们踩着露水来了。为首的小姑娘辫子上系着两朵不谢花,怀里抱着个布包,一进故事阁就扬声喊:“念禾阿太,我们带新故事来啦!”
念禾的孙辈正蹲在院角翻晒竹简,闻言直起身笑:“是小安啊,快进来,你阿爹说你们在驿道边种的花全开了?”
布包一打开,滚出十几片压平的花瓣,每片背面都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小安指着最大的一片红绒花瓣:“这是我写的!说的是紫雾森林的小狼带崽崽来驿道玩,踩坏了三株花,后来它们用狼毛编了个小篱笆赔我们呢!”
谢怜正帮着整理新到的故事卷轴,闻言低头轻笑。花瓣上的字迹被露水浸得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子鲜活气,像极了当年平沙驿初种不谢花时,那些被风沙磨得边角卷起的祈愿笺。
花城从外面回来,肩上落了几片牵念藤的花瓣。他手里提着个木盒,打开时里面铺着层软布,放着个巴掌大的陶偶——是个眉眼弯弯的小狐仙,怀里抱着朵红绒花,底座刻着“瑶儿”二字。
“老陶匠的曾孙烧的,”花城把陶偶放在石桌上,阳光透过花瓣落在陶偶脸上,竟像是有了暖意,“说照着故事阁里的拓本捏的,烧了七次才成。”
正说着,守桥人的儿子跑了进来,手里举着块新凿的石板:“谢怜先生,花城先生,你们看!我把小安说的狼崽篱笆刻上了!”石板边缘还沾着新凿的石屑,画里的小狼歪着头,尾巴卷成圈,圈里正围着三株歪歪扭扭的花。
念禾拄着拐杖走出来,看着石板上的新刻痕,忽然咳嗽两声:“来,小崽子们,我教你们拓印。这故事啊,得刻在石头上,也得记在心里,才算数。”
午后的风带着桂花香穿过小院,谢怜坐在石凳上,看着孩子们围着石板拓印,墨汁溅在他们的衣袖上,像极了当年念禾蹭在袖口的糖笔墨。花城不知何时搬了把竹椅坐在他身边,手里转着颗刚摘的红绒花籽,花籽在指尖转出细碎的弧光。
“听说沉雪祠的石壁快刻满了,”谢怜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远处商队离去的方向,驼铃的余音还在花影里荡,“商队说,那边的人想再拓一份故事长卷,带到更南边的港口去。”
花城指尖一顿,花籽落在掌心:“那便让他们拓。当年我们走过的路,如今的人带着故事继续走,挺好。”
暮色渐浓时,孩子们揣着拓好的故事离开,石板上的新刻痕被夕阳镀上金边。守桥人来收石板,路过院角时忽然停住脚——那里的泥土松动着,一株嫩芽正顶破地皮,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是今早新埋下的红绒花籽,竟在这时破土了。
“看,”谢怜轻声道,“又有新的花要开了。”
花城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腕间的玉佩上,玉佩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不夜城的花海在玉面上轻轻起伏。风穿过故事阁的窗棂,卷起几片牵念藤的花瓣,落在新抽芽的红绒花旁,像是旧岁的花在轻轻吻着新岁的芽。
夜色漫上来时,桂树的影子落在石桌上,与去年的月影重叠。谢怜拿起一片孩子们留下的花瓣,借着月光看上面的字,忽然觉得,这岁月里的故事,从来都不是静止的。它们像这牵念藤,缠着旧的枝,也发着新的芽,一路向前,朝着更远的春天去了。
而他们,会一直在这里,看着新的芽长成藤,看着新的花结出籽,看着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都有新的故事,在花影里,悄悄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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