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驿的风带着沙砾的温度,吹得驿道旁的花篱笆簌簌作响。小安和伙伴们种的不谢花已爬满篱笆,狼毛编的细绳在花丛间若隐若现,紫雾森林的小狼们果然没说谎——每片沾了沙尘的花瓣都被舔得干干净净,连叶片上的纹路都透着鲜亮。
“谢怜先生!花城先生!”小安举着个藤编的篮子奔过来,篮子里铺着红绒花瓣,放着几卷新写的故事,“你们看,这是望花亭的匾额拓片!”
拓片上的“望花亭”三个字,笔画间缠着牵念藤的卷须,是守桥人儿子特意赶来写的。亭柱上新刻的对联还泛着木茬香:“驿路花随新旧影,风沙不掩往来心”,每个字的凹槽里都嵌着粒花籽,是孩子们趁工匠不注意偷偷塞进去的。
谢怜走到亭下,指尖拂过柱上的花籽。风过时,亭檐的铜铃发出清响,铃舌上系着的不谢花瓣轻轻颤动,像在重复当年平沙驿人“要让花常开”的誓言。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时,满眼都是黄沙,如今再看,却像是黄沙都化作了花的养分。
“小狼们真的每天都来!”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拽着谢怜的衣袖,往花篱笆深处指,“阿爹说它们是从紫雾森林跑来的,夜里就趴在篱笆边睡觉,早上用尾巴扫沙子,可乖了!”
话音刚落,花丛里忽然窜出只半大的狼崽,嘴里叼着片被风吹落的红绒花,怯生生地放在谢怜脚边,尾巴尖还沾着不谢花的粉。花城弯腰拾起花瓣,狼崽竟没躲开,反而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讨赏。
“是瑶儿当年救过的那窝小狼的后代。”谢怜看着狼崽跑进森林的背影笑,“倒还记得旧情。”
傍晚的望花亭里,商队的驼铃和孩子们的笑声缠在一起。有人用狼毛和花藤编了个小小的狐仙挂饰,送给谢怜时红着脸说:“照着故事阁的拓本编的,没瑶儿好看,却能挂在马上,让它跟着你们看更多地方。”
挂饰的狐尾上系着三颗花籽,分别刻着“沉雪祠”“平沙驿”“紫雾森林”。花城把它系在谢怜的行囊上,花籽相撞发出细碎的响,像是三个地方的花在互相打招呼。
夜深时,驿卒举着灯笼来送新酿的花酒。酒坛上贴着张红纸,画着望花亭和花篱笆,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永不褪色”。“是用不谢花的花瓣酿的,”驿卒挠着头笑,“老人们说,喝了这酒,就能记得所有花开的样子,忘不掉。”
谢怜和花城坐在亭下,就着月光品酒。酒液里飘着片红绒花瓣,抿一口,竟尝得出沉雪祠的梅香、紫雾森林的草木气,还有平沙驿独有的沙砾般的醇厚。远处的花篱笆旁,几只狼崽卧在月光里,尾巴圈成圈,把花藤护在中间。
“该去紫雾森林了。”花城忽然说,指尖转着那枚刻花的珍珠,珍珠映着月光,投下的花影落在挂饰的狐仙尾巴上。
谢怜点头时,行囊上的狐仙挂饰轻轻晃了晃,三颗花籽仿佛在应和。风从森林的方向吹来,带着紫雾的湿润气息,花篱笆上的不谢花忽然齐齐转向那个方向,像是在为他们指引前路。
望花亭的铜铃又响了,这次却像是在说再见。亭柱上的花籽已吸足了夜露,悄悄发了芽,在月光里舒展着嫩红的尖,仿佛要顺着柱身往上爬,把这里的故事,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
而他们的马,已在花篱笆外踏响了蹄声,挂饰的狐仙尾巴轻轻扫过马鞍,带着一路的花香,朝着紫雾森林的方向去了。那些被记住的、被牵挂的、被传承的,都化作了此刻的风、此刻的月、此刻的花影,伴着他们,走向下一段岁月。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天官赐福:与君共赴烟火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