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滚过不夜城时,故事阁院角的“年年有花信”木牌已抽出嫩芽,字缝里钻出的牵念藤缠上了桂树枝,把“年”字的最后一笔拉得老长,像在往远处延伸。念禾的曾孙正蹲在石桌边,把商队带来的花钟拆开,每个钟摆上都系着新的花籽——是从去年种下的花株上采的,带着各自地方的春味。
“港口的望归花钟响了三回,”少年数着钟摆上的花籽,指尖沾着点蓝紫色的粉,“商队说海面上飘着好多玻璃瓶,里面的纸条都写着‘等花籽’,是岛礁的孩子怕咱们忘了送新种。”
谢怜把花钟重新挂在檐下,风过时,钟摆碰撞的声音里混着花籽的轻响,像在说“平沙驿的不谢花该浇了”“紫雾森林的狼崽该换窝了”。他忽然发现,每个花钟的底座都刻着个小小的“回”字,想必是匠人特意留的,怕花钟走得太远,忘了归途。
往商队的驼背上装花籽时,孩子们都涌了过来。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包红绒花籽的布囊系在骆驼的铃铛上,说这样“狼崽们一听铃响就知道是花籽来了”;守桥人的小孙子往每个花袋里塞了片桂树叶,叶面上用指甲刻着“故事阁”三个字,说“花籽带着叶香,就不会迷路”。
花城正往花袋上贴新画的花影拓片,忽然被只小狼崽叼住了衣袖。是紫雾森林那只最小的狼崽,不知何时跟着商队来了,嘴里叼着块啃得光滑的木片,上面用爪尖画着新的狼窝——窝边围着圈望归花,是它从港口偷偷衔来的花籽长的。
“阿爷说它是来讨花籽的,”紫雾森林的少年追过来,手里还攥着串红绒花编的绳,“森林深处又有新狼崽出生了,想让瑶儿花树的籽也在那边扎根,让所有小狼都认得红绒花的香。”
谢怜往狼崽的藤筐里装了把混着梅瓣的花籽,狼崽立刻用前爪按住筐口,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驼队出发时,它竟跟着走了好远,直到商队过了石桥,才叼着藤筐往森林的方向跑,跑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像在说“我会好好种的”。
阁内的新竹简上,已记下了今年的新约定:港口的望归阁要建花廊,等着牵念藤爬过去;平沙驿要修花池,养着从岛礁带来的不谢花;绿洲的泉眼旁要搭花架,让沉雪祠的梅枝能顺着藤爬上去。每个约定旁都画着小小的花,像把承诺都开成了花的样子。
傍晚的炊烟里,糖画匠的玄孙送来新做的花形糖,有梅瓣形的、望归花形的、红绒花形的,最特别的是个环形糖,上面刻着所有地方的名字,像把“花路图”都熬进了糖里。
“阿爷说要让商队带着糖走,”少年把糖分给孩子们,“让每个地方的人都尝尝,咱们的故事是甜的。”
孩子们举着糖在花架下转圈,糖渣掉在刚发芽的花籽上,引来群蜜蜂,蜂箱是从绿洲带来的,箱壁上刻着“花影传声”四个字,此刻蜜蜂飞进飞出,倒像在把花的声音带到各处去。
月上中天时,谢怜和花城坐在桂树下,看着石桥的石碑在月光里泛着光。碑上的“花路图”已被新长的牵念藤缠了半圈,藤尖正朝着港口的方向,像在丈量下一段路的距离。
“等梅花开满沉雪祠,”谢怜望着商队消失的方向笑,“我们再去看看吧。”
花城往他手里放了颗刚采的红绒花籽,花籽上还沾着点桂花香:“好。”
风穿过故事阁,卷起片望归花瓣,落在新写的竹简上。上面的约定还在继续,花影还在延伸,而那些带着香、带着字、带着念的花籽,正顺着商队的驼铃、顺着小狼的脚步、顺着海鸟的翅膀,往更远的地方去,把故事阁的灯,把不夜城的暖,把所有关于等待与重逢的温柔,都种进每一片等待花开的土地里。
岁月还在走,花信还在传。只要花籽还在落,只要牵挂还在长,这故事,就永远有新的篇章,永远有温暖的回响。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天官赐福:与君共赴烟火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