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轻微的,点头的动作。
在蝴蝶忍的视野里,世界万物陡然失声。
她浑身剧震,仿佛听见了自己那颗为复仇而冰封的心脏,寸寸碎裂的脆响。
崩裂的冰层之下,名为“希望”的滚烫岩浆,冲破了多年的禁锢。
轰然喷发!
蝴蝶忍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
是狂喜!
是一个在绝望中独行太久的人,骤然看见了神只指向终点的道路时,灵魂都在战栗的狂喜!
睡眠代替进食。
抗拒人血。
保留鬼的恢复力,却摆脱了鬼的诅咒!
这不再是一个“鬼”。
这是一个活着的,会呼吸的,“答案”!
是姐姐毕生所求的虚幻梦想,唯一现实的可能!
是她自己赌上一切,将己身化为毒药的玉碎计划之外,另一条通往黎明的道路!
“阿拉……”
蝴蝶忍唇角那优雅的笑意,第一次,彻底扭曲崩坏。
那双紫色的眼眸里,理智的堤坝轰然倒塌,名为“疯狂”的火焰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她的瞳孔都烧成灼热的琉璃。
富冈义勇沉默地看着她。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蝴蝶忍。
在他印象里,这个女人永远戴着微笑的假面,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冰冷的话。
可现在,她的假面碎了。
那笑容之下,是一种近乎于痴迷的……狂热。
仿佛一个最虔诚的信徒,亲眼见证了神明的降临。
而那位“神只”,只是安然地坐在那里,怀抱着奇迹本身。
晓月桐没有理会身旁濒临失控的虫柱。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怀中的女孩和地上的少年身上。
他伸出空着的右手,指尖点在炭治郎冰冷的脖颈动脉上。
脉搏微弱,紊乱。
濒临死亡。
晓月桐金色的眼瞳深处,波澜不惊。
他体内的气血,应着呼吸的节奏,微微一漾。
一股和煦如阳的热流,自他指尖渡入。
这股力量不治愈,只守护。
它如同一道神只设下的堤坝,将炭治郎体内那即将熄灭的生命残焰,牢牢护住。
为他,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晓月桐收回手。
动作自然,宛如拂去落叶。
这一幕,却让蝴蝶忍狂热的思绪骤然钉住。
她看见了。
炭治郎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在晓月桐指尖触碰的瞬间,舒缓下来。
那表情与祢豆子落入他怀中时,一模一样。
是绝对的安心。
是灵魂层面的信赖。
仿佛只要在这个男人身边,世间一切的痛苦与危险,都将被驱逐。
这是何等可怖的存在感?
蝴蝶忍的呼吸,再次一窒。
她死死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向前,又迈出了一小步。
这一次,她的姿态不再是柱的审视。
而是一个学徒,对一位宗师的……哀求。
“桐君。”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那份伪装多年的轻柔语调,彻底撕裂。
“我能……检查一下这个孩子吗?”
她指着祢豆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求。
“我保证,绝不伤害她!我只想确认……”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用如此卑微的语气对人说话。
晓月桐的金瞳,终于缓缓抬起,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目光平静如万丈深渊。
蝴蝶忍却感觉自己从灵魂到肉体,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城府,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成了可笑的薄纸。
半晌。
晓月桐微微侧过身。
这个动作,将怀中祢豆子那只白净的小手,展露在了蝴蝶忍的面前。
一个无声的许可。
蝴蝶忍的心脏,停跳了一瞬。
她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动作虔诚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的圣物。
指尖,轻轻搭在祢豆子小小的手腕上。
温热。
脉搏沉稳而有力,如同冬眠的巨兽,每一次搏动都蕴含着浩瀚的能量。
最重要的……
蝴蝶忍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点。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属于“人类”的鲜活气味,就在祢豆子的鼻息之间。
可这个鬼女孩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甚至,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祢豆子无意识地,将小手向她温暖的掌心,缩了缩。
像是在寻求暖意。
轰!
蝴蝶忍脑海里,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这根本不是鬼!
这是一个披着鬼的外衣,却拥有着比任何人都更纯粹灵魂的……神迹!
就在这时。
蝴蝶忍属于医者的敏锐直觉,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
来自晓月桐。
她看到,这个从出现开始,就如亘古神像般沉静的男人,他的眉头,蹙了一下。
那一下,极轻,极快,却如同山岳崩塌的前兆。
他放在膝上的左手,不自觉地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一种深不见底的空洞感,正从他的胃部疯狂扩散。
那是极致的饥饿!
【无尽体魄】在索求能量,他的身体是一座吞噬万物的熔炉,此刻正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细胞深处,发出疯狂的咆哮,要将他的理智都一并吞噬。
“桐君……”蝴蝶忍下意识开口,“您的脸色……您受伤了?”
晓月桐吐出一口浊气,将那股翻江倒海的饥饿感死死压下。
他没有回答。
只是用那双金色的眼眸,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蝴蝶忍瞬间噤声。
她读懂了。
那不是受伤。
那是……代价。
她的心脏,又一次剧烈地收缩。
斩杀一个下弦之伍,就让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
不。
不对!
她猛然回想起踏入这片空地时的景象。
整座山的鬼气,都被“抹除”了。
那根本不是斩杀一个鬼该有的动静。
那是将这片被污染了数十年的土地,连同盘踞其上的法则,都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净化”!
他斩的,不是累。
他斩的,是这整座山的“鬼域”!
想通了这一点,蝴蝶忍只觉得一阵窒息。
她看向晓月桐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强者”。
而是在仰望一个无法理解,无法揣测的,更高维度的……法则。
“把他,还有她,带回蝶屋。”
良久,晓月桐终于开口。
声音平静,却如同神谕。
“他需要治疗。”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睡觉。”
蝴蝶忍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低下头颅。
“是!”
她站起身,转身面对那些呆滞的“隐”,积威已久的威严让她的声音恢复了属于柱的锋利。
“听令!”
“立刻准备担架,将灶门炭治郎与所有伤员,以最高优先级,护送回蝶屋!”
“另外……”
她顿了顿,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抱着祢豆子,安静地坐在月下的银发身影。
“为桐君……和灶门祢豆子,准备蝶屋最顶级的两间独立病房。”
“任何人,不得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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