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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器撞碎在墙上,幽蓝色腐蚀性液体嘶嘶作响。
地下巢穴里,空气紧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弓弦。
我(或者说,“它”)蜷缩在床上,身体因两种意识的激烈厮杀而剧烈颤抖。一股蛮横的、带着嗜血兴奋的力量在我四肢百骸冲撞,试图彻底接管这具身体,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又放大,视野边缘染上诡异的血红。
偏逢春站在几步之外,她没有后退,也没有立刻扑上来。她看着我这副截然不同的、狰狞扭曲的模样,眼中死寂的虚无被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取代——被亵渎的愤怒、彻底毁灭的决绝,以及……一种病态的、研究者般的*兴奋*。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视线锐利得像手术刀,解剖着我脸上每一丝不属于“我”的表情,“不是简单的切换……是更深层的……污染和覆盖。怪不得……怪不得找不到时间差……”
她似乎想通了某个关键节点,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扭曲的、恍然大悟的冷笑。
“那些航空记录,那些演讲……完美无缺,不是吗?”她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变得清晰冷静,带着一种宣布结论的残酷意味,“每一次凶案发生的时间点,你,沈沐,这位光芒万丈的精英,确实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可指摘。”
她向前一步,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锁住我体内那个正在挣扎的“东西”。
“但谁规定,‘杀戮’……必须发生在‘死亡’的瞬间?”
我体内的那个“它”发出一声低沉的、被冒犯般的嘶吼。
偏逢春却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早该想到的……对于能做出那种‘作品’的存在来说,时间线,不过是又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玩具。”
她猛地伸手指向我,指尖因激动而颤抖:“你!你这个藏在阴影里的东西!你根本不需要在死亡发生时亲临现场!你只需要……提前‘设定’好一切!”
“就像设定一个闹钟!”她几乎是在尖叫,带着一种破获谜题的癫狂快感,“你在某个时间,控制这身体,找到夏离,找到那些女人,对她们做了手脚!种下‘指令’!或者某种延迟起效的……‘死亡机制’!”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那些被药物和“记忆”掩盖的、破碎的感知碎片再次疯狂闪现,但这一次,它们开始自动拼接!
不是我演讲时突然瞬移去杀人!
是“它”在我意识沉睡的间隙,早已提前完成了“狩猎”和“预处理”!
那些死亡时间,只是“指令”最终触发、或者身体机能最终崩溃的时刻!就像精心设置的定时炸弹!
所以,我的不在场证明完美无缺!因为杀戮的“动作”,早已完成!
所以,现场会有我的指纹!因为“我”确实去过!在另一个时间点!
所以,那些尸体被掏空内脏的手法带着一种冷静到变态的“仪式感”和“实验性”,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匆忙的犯罪,而是一个可以从容进行的、“艺术”过程!
“它”利用了时间差,制造了一个完美的、无法破解的幽灵不在场证明!
而这个……这个我体内寄生的、以杀戮和操纵为乐的怪物……偏逢春,这个疯子,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或者至少,她猜到了!她追踪的不是死亡时间,她追踪的是“它”可能活动的所有时间缝隙!她找到那些“失败品”,从她们身上研究“它”的手法,提取“材料”,最终……锁定了我这个“最佳胚体”!
她不是在为一个意外死亡的爱人复仇。
她是在追捕一个杀了她爱人的、住在另一个人身体里的幽灵!
而她复仇的方式,不是杀死幽灵,是把我这个“房子”整个拆掉重建,要把幽灵困死在里面,同时把她爱人的幻影塞进来!
这彻头彻尾的疯狂!比最黑暗的噩梦还要荒诞离奇!
“啊——!!!”我抱住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一次,是“我”的意识在尖叫,为这彻底无望的处境,为这具被怪物和疯子同时当成战利品和实验场的身体。
体内的那个“它”似乎被我的尖叫和这赤裸的真相激怒了,反抗得更加剧烈。肌肉贲张,指甲狠狠抠进掌心,渗出血丝。一股冰冷的、暴戾的杀意直接锁定了几步之外的偏逢春。
偏逢春感受到了这股毫不掩饰的杀意。她非但没有害怕,眼中那研究者般的兴奋光芒反而更亮了。
“对!就是这样!出来!让我看看你!看看你这个夺走夏天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她甚至张开双臂,像一个迎接魔鬼的堕落天使。
但她另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向了工作台下方的某个暗格。
“它”控制着我的身体,猛地从床上扑起,像一头矫健而嗜血的野兽,直冲向偏逢春!手指成爪,目标是她那纤细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偏逢春猛地从暗格里掏出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类似遥控器的东西,上面只有一个巨大的红色按钮。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了下去!
嘀——
一声极其尖锐、高频的噪音瞬间爆发,充斥了整个地下巢穴!那声音不作用于鼓膜,而是直接钻进脑髓,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搅动神经中枢!
“嗷——!!!”
我(“它”)扑到半空的身体猛地僵住,随即重重摔倒在地,发出痛苦到极点的哀嚎!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抽搐,视觉听觉瞬间混乱,那冰冷的暴戾意识像是被扔进搅拌机的玻璃,瞬间破碎、涣散!
偏逢春站在高频噪音中,虽然也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但她显然早有准备。她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意识在“我”和“它”之间疯狂切换挣扎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残酷的满足感。
“频率……果然有效……”她忍着不适,记录着我的反应,“针对性的神经干扰……能暂时压制……但不能根除……”
她不是在毁灭。
她甚至在……*测试*!用这种极端痛苦的方式,测试能压制“它”的手段!
高频噪音持续着。
“我”的意识在这无法形容的痛苦中浮沉,时而清晰,时而涣散。
最后看到的,是偏逢春那张混合着痛苦、狂热、科学探究和终极绝望的脸。
她慢慢蹲下来,靠近我耳边,声音穿透那可怕的噪音,带着地狱般的温柔:
“别急……很快……你们都会安静下来的。”
“永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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