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长歌关系的稳定，并未能让破万卷彻底隔绝来自原生家庭的纷扰。
一个周末的下午，破万卷位于市郊的、更加私密的一处工作室，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的母亲，一位即便年过半百，依旧保持着优雅仪态和锐利眼神的女士。
破母的来访目的明确。她将一份装帧精美的企划书放在破万卷那张堆满稿纸和书籍的工作台上。
“万家旗下的文化基金，明年重点扶持项目。”破母的声音冷静，带着久居上位的疏离感，“需要一个有分量的招牌。你父亲的意思，由你牵头，做一个系列文学纪录片，探讨古典文学与现代性。”
破万卷连眼皮都没抬，继续修改着手上的稿子，语气淡漠：“没空。”
“这不是商量，万卷。”破母的语气加重了些，“你是万家的女儿，享受了家族资源，就该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些年你由着性子写那些……东西，家里从没过分干涉。但这个项目，于公于私，你都推不掉。”
破万卷停下笔，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母亲：“我的责任，是写出对得起我自己的文字。不是给万家装点门面。”
“对得起自己？”破母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那个叫长歌的女演员，就是你对得起自己的方式？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说我们万家？说你被一个戏子……”
“母亲。”破万卷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冰凌碎裂，带着刺骨的寒意，“请注意您的措辞。”
工作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破母看着女儿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却更加冰冷坚定的眼睛，意识到传统的施压方式已经失效。她深吸一口气，换了种策略，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疲惫与无奈：
“万卷，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集团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项目，不仅仅是一个项目，它是一个信号，是向所有人表明，你，破万卷，依然是万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关系到家族的稳定，也关系到你未来能动用的资源。”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包括，让你想保护的人，不受那些无谓风雨的打扰。”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破万卷冷静的外壳。她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家族的力量盘根错节，她能无视那些流言蜚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万家这座靠山无形中挡掉了许多真正的恶意。如果彻底与家族切割，她或许无所谓，但长歌……会不会因此承受更多？
看出女儿的动摇，破母缓和了语气：“不需要你花费太多精力，挂个名，偶尔出席一下重要活动即可。具体的实务，有专业团队去做。”
破万卷沉默了很久。窗外的光线逐渐西斜，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最终，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企划书留下，我看完再说。”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拒绝。
破母知道，这已经是女儿最大的让步。她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工作室里恢复了寂静。
破万卷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家族的责任，个人的意志，以及对长歌那份想要妥善保护的心情，像几股无形的绳索，缠绕着她。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想拨给长歌，却在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停住。
她该如何说？说她的家族试图用资源捆绑她？说她们的关系可能成为别人攻击她的软肋？这些沉重而现实的东西，她不愿，也不知该如何让那个总是像太阳一样燃烧的女人分担。
她第一次感到，一段亲密关系，除了带来温暖和力量，也可能带来软肋与牵绊。
这种陌生的、失去部分掌控的感觉，让她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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