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室之内,空气凝滞如铁。
赵元亮的尸体瘫软在地,后心那支乌黑的弩箭触目惊心。窗外人影幢幢,杀气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
暮夜与广翳背脊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紧绷的肌肉和沉稳的心跳。这一刻,无需言语,她们已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哐当!”
门被猛地撞开,数名手持钢刀的黑衣人鱼贯涌入,眼神凶戾,动作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与此同时,窗户也被破开,另有几人封锁了退路。
“一个不留!”为首的黑衣人低吼一声,刀光如匹练般斩向暮夜。
暮夜眼神一寒,身形不退反进,短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后发先至,精准地架住了劈来的钢刀。火星四溅中,她手腕一抖,短剑如同毒蛇般沿着刀身滑下,直取对方手腕。
那黑衣人一惊,急忙撤刀后退,却已慢了一步,手腕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钢刀“当啷”落地。
而广翳那边,软剑已如灵蛇出洞,缠上了另一名敌人的兵刃。她剑法轻灵飘逸,与暮夜的狠辣快捷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剑光闪烁间,伴随着她指尖不时弹出的银针,总能在敌人意想不到的角度造成威胁。
“嗤!”一枚银针没入一名试图从侧翼偷袭暮夜的黑衣人咽喉。
暮夜头也未回,短剑反手刺出,结果了从背后袭向广翳的敌人。默契,在生死搏杀间悄然滋生。
然而敌人数量众多,且个个悍不畏死。他们显然接到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两人留在此地。净室空间狭小,不利于腾挪闪避,暮夜和广翳渐渐被逼至角落。
“不能久战!”暮夜低喝一声,短剑挥洒,逼退正面之敌,目光迅速扫视,寻找突破口。
广翳会意,琴音虽无法在此刻弹奏,但她袖中藏着的药粉却有了用武之地。她虚晃一剑,袖袍一拂,一蓬白色的粉末猛地撒向左侧的敌人。
“小心迷药!”有人惊呼。
左侧的敌人下意识地闭气后退,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
“走!”
暮夜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空隙,短剑开路,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向左侧窗口。广翳紧随其后,软剑护住侧翼。
“拦住她们!”为首的黑衣人怒吼。
兵刃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暮夜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反手掷出几枚飞镖,精准地打偏了袭来的刀剑。同时,她一脚踢翻旁边的香炉,燃烧的香灰弥漫开来,进一步扰乱了敌人的视线。
两人趁机跃出窗口,落在后院之中。
然而,院中的情况更不乐观。显然,之前的骚动已经引起了观中护卫的注意,加上这些黑衣死士,此刻后院几乎被团团围住。兵刃的寒光在细雨中闪烁,映照着一张张充满敌意的面孔。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形势比在净室中更加危急。
广翳肩头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而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衫,她的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
暮夜注意到她的情况,眼神一沉。她迅速判断形势,目光锁定了后院通往外界的侧门方向,那里的守卫相对薄弱。
“跟紧我!”暮夜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不再保留,短剑挥动间,带起一片血光。这一刻,“无影”的杀伐本色展露无遗。她的身法快如鬼魅,剑招狠辣精准,每一击都直取要害,所过之处,竟无人能挡其一合之力。
广翳强忍伤痛,全力配合。她的软剑如同拥有了生命,时而缠绕卸力,时而疾刺如风,弥补着暮夜攻击中的细微空隙。她的银针更是神出鬼没,总是在关键时刻为暮夜化解危机。
两人一刚一柔,一疾一缓,竟在这绝境中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黑色与白色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如同在演奏一曲死亡之舞。
雨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她们的衣服,模糊了她们的视线,却无法浇灭她们眼中的火焰。
暮夜感觉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流逝,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但她不能停,更不能倒下。身后那个人,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的。
这个念头如同一点星火,在她冰封多年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微澜。
“砰!”
暮夜一脚踹翻一名拦路的护卫,短剑顺势划过另一人的喉咙,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冲到了侧门附近。
“走!”她回身,一把抓住广翳的手臂,将她推向门外。
就在广翳脱身的瞬间,一支冷箭从斜刺里射来,目标直指暮夜后心!
广翳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用尽力气将暮夜往旁边一推!
“噗嗤!”
箭矢射入了广翳的右胸,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广翳!”暮夜失声惊呼,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她眼中瞬间腾起一股嗜血的暴戾,短剑如狂风暴雨般挥出,将追来的几名敌人瞬间格杀,一把抱起重伤的广翳,撞开侧门,投入了外面迷宫般的小巷之中。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身后的血迹和喊杀声。
暮夜抱着广翳,在湿滑的巷道中全力奔逃。广翳的气息微弱,胸口的箭伤不断渗出鲜血,将暮夜的黑衣染得更加深沉。
“坚持住……”暮夜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找到一个废弃的柴房,闪身躲了进去。
将广翳小心地放在干草堆上,暮夜迅速检查她的伤势。箭矢入肉很深,位置凶险,若非广翳在最后关头微微侧身,恐怕已然毙命。
“你…你又救了我一次。”暮夜看着广翳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声音沙哑。
广翳艰难地睁开眼,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扯平了……上次,你也…救了我。”
暮夜抿紧嘴唇,不再多言。她需要立刻为广翳处理伤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她身上只有金疮药,没有麻药,拔箭的过程将极为痛苦。
“没有麻沸散,你忍一下。”暮夜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
广翳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暮夜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手起刀落,动作快准狠地切开创口,握住箭杆,猛地向外一拔!
广翳身体剧烈一颤,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暮夜迅速撒上金疮药,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好伤口。做完这一切,她才发觉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
广翳虚脱地靠在干草堆上,气息微弱。
暮夜坐在她身边,默默运功,将温和的内力缓缓输入广翳体内,护住她的心脉。
柴房外雨声淅沥,房内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良久,广翳缓过一口气,低声道:“齐王……我们捅了马蜂窝了。”
“嗯。”暮夜应了一声,看着跳跃的火光,“怕吗?”
广翳轻轻摇头:“怕就不会来了。”她顿了顿,看向暮夜,“只是连累了你。”
暮夜沉默片刻,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从她决定相信广翳,追查师父之死和北疆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已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接下来……怎么办?”广翳问。
暮夜的眼神在火光映照下明灭不定。“齐王势大,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需要盟友,也需要……更多的证据。”
她看向广翳:“你之前在朝中,可有信得过的人?或者,北疆暗探网络,是否还有能联系上的人?”
广翳凝神思索,苍白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有一个人,或许可以一试……”
风雨飘摇,永宁城的夜晚从未如此漫长。两个伤痕累累的女子,在这破旧的柴房中,开始谋划一场足以震动朝野的风暴。而她们之间的羁绊,也在这血与火的考验中,变得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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