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红光还在闪烁,倒计时的数字像钉子一样扎进我的视线。我冲向江逾白的时候,他正跪在控制箱前,手指在密密麻麻的代码间飞快滑动。警报声尖锐得几乎刺穿耳膜,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淡淡的燃气味,像是某种金属在高温下慢慢熔化。
“别解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到指节发白,“再不走,我们都会被炸成灰。”
他抬头看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里有东西在塌陷——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准备独自承担一切的决绝。
我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染血的手帕,塞进他胸前的衣袋里,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你说我不用低头。”我的声音很稳,甚至有点冷,“那你也别一个人扛。”
他怔了一下,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按了下手袋的位置,指尖在布料上停了半秒。
下一瞬,他抬起手腕,点开表盘上的某个加密界面。几秒后,一声轻响从隧道口传来——一辆银灰色悬浮车破开尘雾,悄无声息地滑到我们面前,车门自动弹开。
“上车。”他说。
我拽着他跳进副驾,车门闭合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管道炸裂。车身轻震,随即腾空而起,冲进幽深的旧隧道。
隧道内壁斑驳,应急灯忽明忽暗,像断续的呼吸。车速飙升,光影在我们脸上快速掠过,明暗交错。我死死盯着前方,手心全是汗,却不敢去擦。
“他们是谁?”我问。
“苏家的人。”他声音低沉,手指在车载面板上快速操作,“当年撞我的货车,就是他们名下的运输公司。”
我猛地转头看他。
他没看我,目光落在前方漆黑的出口,左手无意识地抚过左腿外侧——那里有一道旧伤,我一直以为是高二体育课摔的。
可现在想来,他从没提过那次“摔伤”是怎么发生的。
“你早就知道?”我声音有点发紧,“从什么时候开始防着他们?”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从你第一次借我笔记那天起。我查了所有接近你的人。”
我心头一震。
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隧道尽头骤然亮起刺目的强光——一辆重型卡车横在路中央,车头歪斜,轮胎爆裂,像是被人故意撞停的。
“刹车失灵?”我下意识去抓扶手。
“远程劫持。”他冷声,“他们不想让我们出去。”
我咬牙,猛打方向盘,车身贴着隧道壁低空滑行,底盘擦过护栏,溅起一串火星。热浪扑面而来,我闻到金属烧焦的味道。
“过了桥就是医疗站。”他说,“只要能上跨海大桥主道,就有机会。”
话音未落,后视镜里亮起三对蓝光——三辆无牌悬浮车正高速逼近,车身没有任何标识,连车牌投影都是乱码。
通讯频道突然响起电子变声:“苏家不欠活口。”
我冷笑一声,反手调出驾驶辅助的紧急协议。“那他们得先问问我的车答不答应。”
江逾白没阻止我,反而将权限全部移交。我猛地踩下推进器,车身如箭般射出隧道,瞬间冲上跨海大桥。
海风扑面,夜色下的大桥像一条银色丝带,悬在墨黑的海面上。两侧灯柱连成光河,远处城市灯火如星群坠落。可这份美只持续了一秒——后方三辆车紧咬不放,距离迅速缩短。
“启动电磁脉冲。”江逾白忽然说。
“会波及主控系统。”
“我有备份协议。”
我点头,按下确认键。车顶缓缓展开一片蜂窝状装置,下一瞬,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后方悬浮车的引擎同时熄火,失控打滑,撞上护栏后滑出主道,坠入海面时激起巨大的水花。
我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头顶桥塔的阴影里忽然涌出数十个黑点。
“无人机。”江逾白声音一紧,“带追踪芯片,目标是车载系统。”
那些微型飞行器像蜂群般扑来,金属翅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迅速拉高车体,试图摆脱锁定,可它们分散包抄,速度极快。
“启动‘影像分流’。”他忽然说。
“什么?”
他没解释,只是在腕表上输入一串指令。
下一秒,车外光影扭曲,十几个全息投影凭空浮现——全是“我”。
她们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的背着书包,有的拿着咖啡杯,有的低头看手机,动作神态却一模一样。她们分散在桥面各处,或走或停,甚至有人蹲下系鞋带——那动作,分明是我昨天在图书馆弯腰时的样子。
无人机群瞬间混乱,锁定信号频繁切换,几架甚至互相碰撞,坠入海中。
我愣住了。
“这些……是你做的?”我声音有点抖。
“应急方案。”他语气平静,“用你过去三个月的行为数据建模,生成虚拟诱饵。”
我猛地转头看他:“你收集了我多少个瞬间?”
他没回答。
车载屏幕忽然闪过一行小字:【今日第317次模拟林溪出现】。
我盯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了。
原来他每天都在“见”我——不是一次,是三百多次。在教室外假装偶遇,在图书馆“顺路”递还笔记,在食堂“恰好”坐我对面……那些我以为是巧合的瞬间,全是他用数据反复推演、精心设计的“重逢”。
我忽然觉得冷。
不是因为海风,是因为某种深不见底的执念,正从他沉默的侧脸下缓缓浮出。
“你到底给自己设了多少道防线?”我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寂静,“唯独不肯让我靠近?”
他靠在座椅上,呼吸有些急促,腕表边缘亮起红光,提示身体异常。他抬手想关掉警报,却被我一把按住。
“别躲。”我盯着他,“这次换我问——你还想瞒我多久?”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那笑里有种近乎疲惫的温柔。“因为每一次‘相遇’,我都怕是最后一次。”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自语,“我怕哪天醒来,系统提示音响起,说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声极轻的“滴”——像是某种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任务完成,积分已结算】
我愣住。
那是……系统的提示音。
可我明明没有接任务。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借东西”。我只是……救了他。
江逾白闭了闭眼,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他抬手想摘下腕表,动作却顿住——后台页面还没关。
我瞥了一眼。
屏幕上,一行小字静静闪烁:【林溪·今日存活概率:99.8%】
不是一次,不是偶然。是每天都在更新的数据,是他每天睁眼第一件事,确认我还活着。
我忽然想起什么。
那块手帕上的“LYx”——是谁绣的?为什么只有他知道我童年的代号?七岁那年,我救下那个男孩后昏迷三天,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可有人记得。
有人从那一刻起,就开始收集关于我的一切。
我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江逾白抬手,想关掉屏幕,指尖却微微发抖。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皱了眉。
“你监控我多久了?”我问,声音很稳,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他没挣脱,只是静静看着我,眼神像深海,藏着无数我没见过的夜晚。
“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生命里。”他说,“十五年前。”
我盯着他,忽然发现他的左手指节泛白,紧紧扣着座椅边缘——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高二那次小组汇报,他也是这样,因为说了谎。
可这一次,他没有说谎。
他只是……太早开始爱我了。
而我,直到现在才真正看见他。
车缓缓驶入大桥中段的检修带,灯光稀疏,海风更大了。我松开手,却没移开视线。
“江逾白。”我叫他名字,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如此沉重。
他嗯了一声,没看我。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我慢慢说,“你的系统还会提醒你吗?”
他猛地转头看我,瞳孔骤缩。
我伸手,轻轻覆上他还在发烫的腕表。
表盘上的红光,映在我们交叠的手上,像血,也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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