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我盯着硬币屏幕上的提示,心中五味杂陈,输入‘YES’就意味着要彻底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硬币静静地躺在地毯上,屏幕蓝光闪烁,映照出我蹲下时的指尖,汗湿的边缘让金属有些打滑。江逾白背对着我,书架的阴影把他整个人框住,像一帧静止的画面。
我没撬开。
袖口擦过指尖,布料吸走湿意。我盯着那行字:【输入“YES”确认启动】。可我不想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突然觉得,如果现在点了,就等于承认我一直走的每一步,都是他铺好的路。
我收手,把硬币攥进掌心。金属边缘硌着皮肤,有点疼。
“数据源在哪?”我站起来,声音比想象中稳。
他没回头:“什么?”
“你那个母机。”我说,“心跳同步器的数据,不可能只存在芯片里。总有个原始记录的地方。”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转过身。眼神很轻,像在试探我是不是真的想听。
“行政楼三楼,档案室。”他说,“每天凌晨三点,系统会把当日日志打印出来,自动销毁。”
我转身就走。
图书馆到行政楼要穿过教学区长廊。我走得很快,手指一直插在口袋里,捏着那枚硬币。它不再发烫,也不再闪屏,像个被抽掉灵魂的壳。
档案室在走廊尽头,门关着,玻璃是磨砂的。我贴上去,能看见里面有人影晃动——清洁工正推着车,往碎纸机里塞一叠泛黄的旧档案。纸张哗啦啦地被吞进去,齿轮转动的声音像在啃骨头。我心头一紧,掏出手机,拨通那个刚存进去的号码。
“你在哪?”我说,声音压得很低,“有人在销毁东西。”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然后是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快。十秒不到,江逾白出现在走廊拐角。他冲过来,没说话,直接撞开清洁工的推车,伸手就往碎纸机出口掏。
“别!还在运转!”清洁工喊。
可他已经把半只手塞了进去。纸屑和齿轮夹着他手指,掌心瞬间划开一道口子,血混着碎纸流出来。他没停。直到抽出一撮残页,才猛地抽手后退。纸片在他掌心摊开,边缘参差不齐,像被野兽撕过。
我凑近看。有些字还能拼出来:“2015.9.1……转学生林溪……借走我的物理笔记……”后面是断句:“……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有人低头写字时,睫毛会投下一片小阴影。”
我呼吸一滞。这不是日志。是日记。
“你写的?”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血和纸屑,没否认。
“每年生日,我都会重抄一遍。”他说,“从高一开始。今天是销毁日。”
“为什么毁掉?”
“因为系统不允许保留原始记录。”他声音很轻,“超过七天,数据自动归档,纸质版必须销毁。这是规则。”
我盯着那行日期。2015年9月1日。我刚转学来的第一天。那天我确实借了他的笔记,因为物理课完全听不懂。他递给我时一句话没说,只把笔也塞了过来。我以为那是客套。原来那是开始。
目光扫过清洁工的推车,看到里面有不少文件,我心中一动,但此时江逾白阻止了进一步的动作,他看起来很紧张,让我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别!”江逾白突然拦住我。
可我已经抽出了一页。
是一张学生档案复印件,我的名字赫然在列。备注栏上不仅有手写小字,还多出了几行批注,详细记录着我的点点滴滴:“LxY,体温稳定,饮食忌香菜,左耳后有痣。”下面还贴着一张小照片——是我高一军训时的证件照。
我猛地抬头:“你调过我的档案?”
“不是我。”他说,“是医务室的备份。我只能看到公开信息。”
“那这字是谁写的?”
他没答。
但我认出来了。和体温计量程表上的笔迹一样。
我攥紧那张纸,又翻出下一张。还是我的档案,但多了几行批注:“2016.3.12,小组作业被排挤,独自吃完饭团。想递伞,没敢。”“2017.5.8,演讲比赛前手抖,心跳117。我同步器震了一夜。”
每一张,都是我的瞬间。
而每一张,都被他用红笔圈出时间、动作、心跳频率。
“你记了七年?”我声音发干。
“不是记。”他纠正,“是活了一遍又一遍。”
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这些纸张上的字迹,承载的不是监控与程序的冰冷,而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的点滴,融入了自己生命的年轮。
“让我看看你的领口。”我说。
他一怔。
“解开。”我上前一步,“我要看。”
他迟疑了一下,手指慢慢搭上第一颗纽扣。
咔。
扣子解开。
白衬衫滑开一角,露出锁骨下方的皮肤。那里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颗心——和泳池那天他湿透衬衫时露出的一样。
我伸手,指尖碰到那片皮肤。
温的。
然后我用力一扯。
第二颗扣子弹飞出去,撞在墙上,掉进地毯缝隙。
衬衫彻底敞开,心形胎记全露出来。而在印记右下角,有一行极细的刻痕,像是用针尖一点点划出来的。
“2015.09.01”
和日记上的日期,一模一样。
我手指抖得厉害。
“这是……什么时候刻的?”
“当天晚上。”他说,“我用缝衣针,蘸了墨水,一点一点描进去的。怕忘了。”
“疼吗?”
“比不上你转头不看我的时候。”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眼神没躲。
“你每次从我面前走过,我都数你走了几步。”他说,“你低头时肩膀的角度,你笑的时候右边嘴角比左边高0.3毫米,你紧张会摸手腕——这些我都记得。不是因为系统,是因为我每天都在等你出现。”
我喉咙发紧。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系统设了限。”他说,“我不能主动告白,不能提前暴露。只能等你一步步靠近,等同步率达到临界点。那些任务……借笔、还书、打招呼,都是我设的。让你习惯和我互动,让我能光明正大地看你一眼。”
“所以我是被设计的?”
“不。”他摇头,“你是被期待的。每一次你完成任务,积分涨的不只是数字,是我的希望。你不知道,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谢谢’那天,我回去写了整整十页日记。”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残页。
纸屑边缘沾了他的血,晕开一小片红。
“你还藏了什么?”我问。
他没答,只是从内袋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他再次拿出那张心跳同步器的设计图递给我,和之前给我看的那张一样,但这次,角落多了行小字:“母机自毁程序已启动,倒计时72小时。”
“你要毁掉它?”
“如果你不想让它继续运行。”他说,“我可以亲手关掉所有记录。从此,再没人知道你心跳的频率。”
我盯着那张图。
突然想起什么。
我把硬币外壳从口袋里拿出来,翻到背面。那里有个极小的二维码,和图纸角落的图案完全一致。
“扫了会怎样?”
“跳转到自毁确认页。”他说,“你说了算。”
我捏着硬币,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碎纸机发出“嗡”的一声,最后一张纸被吞了进去。
我冲过去,伸手去捞。
指尖勾到一点纸角,拽出来。
很小一块,只有拇指大。
上面印着半个字:“喜”。
我认得这个字的笔迹。
是日记里的。
“喜欢你”——它原本要写的是“喜欢你”。
我把它贴在掌心,和残页放在一起。
江逾白看着我,没说话。
我抬头,声音很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永远不按下那个键呢?”
他终于笑了下,很短。
“那我就继续等。”他说,“等到你愿意看我的那天。”
我低头,把那块写着“喜”的纸片,轻轻夹进物理笔记的首页。
笔记是我刚从书包里拿出来的。
就是那本,七年前他借给我的。
我合上本子,感受着本子外壳熟悉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他借给我时的那一刻。
然后我掏出手机,打开扫码界面。
对准硬币背面的二维码。
屏幕亮起。
【确认启动自毁程序?】 【YES \/ No】
我盯着那两个字。
手指悬在上方。
江逾白站在我两步外,没动,也没催。
我深吸一口气。
指尖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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