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顶级酒店内。
顾承烨刚结束一场长达五个小时的视频会议。
任默的人，虽然用钱砸开了数据中心的大门，但核心服务器的物理防御，却像个铁桶阵。
更麻烦的是，所有的访问权限，都和他的虹膜、指纹以及声纹三重绑定。
这是顾夜留下的，第一道，也是最傲慢的一道防线。
他似乎笃定，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打开这扇门。
他算错了一点。
他还有一个，流着和他同样血液的，亲侄孙。
“顾总，一切都准备好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恭敬地走到他身后，“随时可以出发。”
“嗯。”顾承烨应了一声，转过身。
可他刚走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傅景明。
顾承烨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我操！顾承烨！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电话一接通，傅景明那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咆哮声，就传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我妹她……她跟着大宝，去瑞士找你了！”
顾承烨的脚步，猛地顿住。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我说，你老婆孩子，现在就在来抓你的路上！”傅景明在那头，气急败坏，“你那个好儿子，不知道抽什么疯，说什么要去瑞士找你‘出差’，然后就把我妹给拐走了！我跟你说，我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第一个把你剁了喂鱼！”
顾承烨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立刻拨通了大宝的通讯手表。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爹地。”大宝的声音，依旧那么冷静。
“你们在哪儿？”顾承烨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在你楼下。”
顾承烨走到窗边，往下一看。
酒店门口的露天咖啡座，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沈星晚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风衣，长发披肩，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大宝则坐在她的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块黑森林蛋糕。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美好得，像一幅画。
可这幅画，却让顾承烨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她想起来了。
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承烨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
他想立刻冲下去。
他想跟她解释，想跟她道歉。
可他又怕。
怕看到她那双，再也不会为他泛起涟漪的，冰冷的眼睛。
“爹地，”大宝的声音，再次从通讯器里传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等我？”顾承烨自嘲地笑了笑，“等我什么？等我，接受审判吗？”
“不。”大宝说，“等你，做出选择。”
“选择？”
“是继续当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
“还是，当一个，敢于承担一切的，男人。”
说完，大宝便挂断了电话。
顾承烨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迈开了脚步。
……
沈星晚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目光，没有焦点。
她的脑子里，很乱。
恢复所有记忆，并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像是背上了一座，更沉重的大山。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面对那个，她曾爱到骨子里，又恨到骨子里的男人。
面对那段，充满了欺骗，伤害，和背叛的婚姻。
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一手策划了这一切的，她的亲生儿子。
“妈咪。”大宝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蛋糕。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沈星晚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该生气吗？
她好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宝，”她看着他，声音有些飘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是我的爹地。”大宝的回答，简单又直接，“也是，你唯一的心药。”
“心药？”沈星晚笑了，笑得有些苍凉，“他明明是，最致命的毒药。”
“毒药，有时候，也能救人。”
大宝说，“以毒攻毒。”
沈星晚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她发现，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儿子。
他的早熟，他的冷静，他的智慧，都远远超出了，一个五岁孩子的范畴。
就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里。
是他。
顾承烨。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
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氏集团的总裁。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稳。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走到她们的桌前，停了下来。
他没有坐下，只是那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星晚。”他开口了，声音沙哑。
沈星晚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看着他，那张曾让她魂牵梦萦，又让她恨之入骨的脸。
她突然，就笑了。
她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那本就一丝不苟的领带。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
就像，五年前，她还是那个爱他爱到，卑微到尘埃里的顾太太时，一模一样。
顾承烨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看着她，那双近在咫尺的，含笑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顾承烨，”
她靠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你的戏，演得很好。”
“不管是那个，深情悔过的‘花匠’。”
“还是那个，忍辱负重的‘打工仔’。”
“都演得，入木三分。”
“我差点，就信了。”
“星晚，我……”
“嘘。”沈星晚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抵在了他的唇上。
她的指尖冰凉。
“别说话。”
她看着他，笑得愈发灿烂，“游戏，还没结束呢。”
“现在，该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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