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婕妤被降位，但蔺景然很清楚，这事还没完。那五百两银票来得太巧。
裕隆钱庄的线索给得太直白，郑妃……如今的郑婕妤，怕是还没这等缜密心思。
“郑婕妤如今最恨的是谁？”
“自然是恨娘娘您啊！她肯定觉得是您害她落到这步田地。”
蔺景然摇头：“她更该恨的，是那个给她出主意，却让她独自承担后果的人。”
挽风眨眨眼，没太明白。
“去，把前儿陛下赏的那对赤金缠丝镯子找出来，再搭两匹颜色鲜亮些的杭绸。
送去给竹言宫的刘嬷嬷。就说本宫听闻她前些日子受了委屈，这点东西，给她压压惊。”
挽风更糊涂了：“娘娘！那刘嬷嬷可是郑婕妤的心腹！咱们干嘛赏她？”
“心腹？挨了二十板子，又被罚了半年月例的心腹？你且去，说话时装作不小心透露一句，就说本宫觉得她也是受人蒙蔽，可惜了。”
挽风似懂非懂，但还是依言去办了。
这招果然奏效。刘嬷嬷挨了打，正灰心丧气，得了颖妃的赏赐，还听到那样的话，心里顿时翻腾起来。
她不敢明着背叛旧主，但在与其他宫人闲聊时，难免流露出几分怨怼，话里话外暗示郑婕妤是听了高人指点才栽了跟头。
这话头，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了智妃耳中。
智妃在自己宫中的小佛堂里捻着佛珠，听了心腹宫女的回报，拨弄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颖妃……赏了刘嬷嬷？还说了那样的话？”她声音柔和，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是。奴婢打听过了，确有其事。现在底下人都在悄悄议论，说郑婕妤是被人当枪使了。”
智妃原本打算等风头过去，再寻机会安抚郑婕妤，毕竟这颗棋子还有用。
可蔺景然这一手，时机微妙。现在再去安抚，倒显得她心虚。
“本宫知道了。去库房取两支上好的山参，给郑婕妤送去。就说本宫知她受委屈，让她好生静养，莫要多思多虑。”
又过了几日，宫中循例发放夏日份例。蔺景然特意让春桃留意各宫领取的情况。
春桃回来后禀报：“娘娘，其他各宫都按数领了，唯有智妃宫里的份例，比往年减了三成。听说是智妃娘娘主动向内务府提出，要节俭用度，为陛下分忧。”
这是以退为进，想博个贤德的名声。
“智妃姐姐果然深明大义。”
蔺景然在次日给皇后请安时，当着众人的面，笑着提起此事。
“如今江南水患未平，陛下为国事操劳，智妃姐姐主动削减用度，实乃我等楷模。臣妾惭愧，明日便也向内务府建言，明曦宫份例愿减两成，略尽绵力。”
她这话说得漂亮，既捧了智妃，又表明了态度。皇后听了，自然欣慰。
可其他妃嫔心里就不太是滋味了。
尤其是郑婕妤，她刚被降位，份例本就削减了不少。
若再跟着节俭，日子就更难过了。
她暗暗埋怨智妃沽名钓誉，连累众人。
智妃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蔺景然此举，看似附和，实则将她架在了火上烤。
这下，她若坚持削减用度，必定得罪一众妃嫔；若收回说出口的话，又成了出尔反尔。
一来二去，智妃与郑婕妤之间那本就脆弱的联盟，生了裂痕。
郑婕妤不再像以往那样对智妃言听计从，甚至偶尔还会在请安时，话里带刺地顶撞两句。
晚膳时，郗砚凛好奇：
“朕听闻，近日宫中都在议论节俭用度之事？是你带的头？”
“臣妾不过是跟着智妃姐姐学样罢了。智妃姐姐心系陛下，主动削减用度，臣妾岂能落后？”
“你倒是跟她学得快。”
“智妃姐姐处处堪为表率，臣妾自然要多学着些。只是……”
她故作无奈。
“郑婕妤似乎对此有些微词，今日请安时，还说了几句抱怨的话。想来是降位后心中郁结，一时偏激。”
郗砚凛心知她不是那种主动挑事的人，但也从不怕事不吃亏，见她不主动诉苦，便安心。
两人吃吃喝喝，洗漱完搂搂抱抱，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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