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公子!”
“他果然来了!”
“难怪杜行首今日肯奏琵琶,原是林公子到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着的兴奋议论声。沈月陶清晰地听到身边有人低语:“杜行首倾慕林公子才学,今日这场琵琶,多半是为他而奏。”
这句话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沈月陶!她要的契机就这么有了。
引荐!对了,若是能请动林霁尘……这个念头一生出,便疯狂滋长。
尽管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日林霁尘对她毫不掩饰的厌弃与冷漠,也想起书中他一路顺遂活到最后的结局,证明他有光环且能避开危险。
一股近乎绝望的勇气涌上心头,找他,不行就道歉求他。
回家!回家!
沈月陶深吸一口气,用力抿了抿唇,忘了模仿林霁尘的姿态,更忘了脸上还涂着掩饰的脂粉,视死如归般,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
这等气势,显得格外突兀。李安都生不出拉住的勇气。
林霁尘正与友人低声交谈,注意到这个直直走向他有些单薄又眼熟的年轻男子,扬起了和煦的微笑。
想要结交他的人很多,这么紧张同手同脚有趣的还是不多见。今日的场合,他心情不错,会温和地拒绝的。
沈月陶的心脏跳得如同擂鼓,脑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是直接表明身份哀求,还是假托他事攀谈?
然而,就在她距离林霁尘仅两步之遥,甚至能清晰看到对方纤长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她现在是刻意假扮沈月冕!万一凶手也在呢!
贸然上前,非但可能被无情拒绝,更会立刻暴露身份,给姑姑带来麻烦,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凶手警觉。
所有的勇气在刹那间泄尽。
草率了!
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飞快地挤回人群之中,迅速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她这突兀的靠近又仓皇离去,终究还是引起了林霁尘的注意。
他微微侧首,目光掠过那个迅速消失在人堆里的单薄背影,清俊的眉宇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二楼雅座。
赵珩将楼下那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个女扮男装的蠢女人先是像无头苍蝇般乱转,然后在看到林霁尘时骤然亮起的眼神,看着她那般决绝地、一步步走向林霁尘,那副姿态是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意味。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酒杯。
然而下一刻,又看到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狼狈不堪地仓皇逃开。
赵珩的唇角勾起一个微微上扬的角度。
立在一旁的张超越发小心谨慎了,此时主子的心情很不好!
沈月陶挤回原先的角落,心脏还在砰砰狂跳。端起桌上微凉的酒,猛地灌了一口,试图压下那份慌乱。
李安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促狭又后怕的笑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沈兄,你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那么直愣愣地朝着林公子走过去,我还以为你酒劲上头,要去找他结交或是表白呢!”
他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有些勉强,还有些压制着的厌烦。
沈月陶经常对着太子赵珩笑得勉强,那熟悉的嘴角弧度,立马察觉出了李安的不对劲。
干脆顺着他的话头,半真半假懊恼道:“让李兄见笑了。方才确是……确是头脑一热。
实在是久闻林公子‘光风霁月,雅量高致’之名,心生仰慕,想着若能结识一番,实乃幸事。可惜……临到头又自惭形秽,不敢唐突了。”
她故意将林霁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目光却紧紧锁着李安的反应。
果然,听到她如此盛赞林霁尘,李安脸上那戏谑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厌恶与愤怒。
沈月陶心中疑窦顿生。寻常人对林霁尘这般人物,或许有羡慕嫉妒,但如此鲜明的愤怒和不屑,倒是有些不合理了。
她故作未见,反而更加起劲地感叹:“唉,都说林公子不仅才学出众,品性更是端方君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般风采,真是令人心折啊……不知,李公子可认得,引荐一番,有幸沾光去见一见杜行首也是极好的。”
“呵,”李安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打断了沈月陶的话,“风采?品性?沈兄到底是见识少了些。这世上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徒,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不知何等龌龊心思!”
这话已是相当不客气,与他之前热情开朗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月陶闻言故作惊讶地追问:“哦?李兄此话何意?难道对林公子有所了解?听闻他风评极佳,难道……”
李安似乎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收敛了外泄的情绪,脸上重新堆起略显僵硬的笑容,拿起酒壶给沈月陶斟酒。
“诶,我也就是随口一说,道听途说罢了,当不得真。来来,沈兄,喝酒喝酒!这好酒可不能浪费了。你看,杜行首怕是快要出来了!”
他指向大厅中央悄然变得肃静的人群,显然不愿再深入这个话题。
沈月陶心中疑云更甚。这李安对林霁尘的敌意非同一般,却又讳莫如深。他到底是什么人?
楼内喧哗声也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那垂着纱幔的楼梯上方。
一阵清脆悠扬的琵琶声,如珠落玉盘,冰泉幽咽,缓缓流淌下来,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人未见,声先至。
那乐声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回婉转。
但,沈月陶不懂琵琶。好听,但是不上头。
目光虽也望向楼梯方向,心思却大半留在身旁的李安身上。
眼见众人皆翘首以盼,她也跟着垫脚,故作急切状,身形却故意晃了晃,仿佛站不稳般,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了李安的肩膀借力。
她若是个女人,那可真是有趣了?
李安正全神贯注地聆听琵琶,对沈月陶的肢体接触似乎毫无所觉,并未有任何排斥或关注。
二楼雅座,竹帘后的目光骤然冷了几分。赵珩看着楼下那“勾肩搭背”的两人,尤其是那只随意搭在“陌生男子”肩上的手,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沈月陶借着搭肩的姿势,手指看似无意地轻轻按了按李安的肩颈处。触手之感并非男子应有的硬朗骨骼感,反而透着一丝异常的柔软。
而且,如此近的距离,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馨香萦绕在李安颈侧,这香气……清冽中带着一丝浓烈的木香,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她心一横,佯装被后面的人挤到,脚下又是一个踉跄,这次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朝李安倒去,低呼一声:“哎哟!谁啊”
慌乱地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身形时,手掌“不小心”猛地刮蹭到了李安的前襟衣领,力道巧而不重,却足以将那交叠的衣领扯得微微松散开来!
虽然李安反应极快地立刻掩住。沈月陶清晰地看到——那颈项光滑纤细,并无丝毫喉结的凸起!
果然,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乔装的!
沈月陶伸手去帮李安整理衣襟,动作刻意放大,显得笨拙又冒犯,嘴里还不住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李兄,我没站稳,挤着你了!”
李安猛地向后撤了一大步,一把拍开沈月陶的手,脸上血色尽褪,眼神中充满了惊怒与羞窘,而又想到什么:“无事无事,我自己来,听琵琶!”
沈月陶连忙拱手作揖,连连道歉,一副懊恼不已的模样。
李安惊魂未定,整理好衣襟,刻意与她拉开了距离,脸色阵红阵白,再也无心欣赏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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