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常胤并未在沪市久留。
次日清晨。
他便与老天师一同现身机场。
准备独自一人搭乘最早的航班前往京城。
候机厅内，人流熙攘。
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师徒二人与周遭的喧嚣隔绝开来。
老天师停下脚步。
看着身旁身形挺拔、目光坚定的弟子，终是缓缓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此去京城，……需要为师同往吗？”
他知道张常胤这次是去干什么的。
虽然说不上攻打天庭。
但绝对算得上是打天庭的脸了。
赵方旭是天庭亲自放出的人。
代表的是天庭的颜面与意志。
如今张常胤未经任何请示，未得半分许可。
便要悍然出手格杀，这无异于将天庭的威信踩在脚下！
“不必了，师父。”
张常胤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他转过头，看向老天师，眼神清澈而决绝：
“这件事，到此为止，都由弟子一人承担。”
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与那高悬于顶的天庭彻底翻脸。
也正因如此。
他绝不能将恩师、将龙虎山的千年基业牵扯进来。
无论成败，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雷霆万钧。
这份罪责，这份后果，都由他张常胤……
一肩扛之！
当然。
若能不与“天庭”彻底撕破脸皮，自然是最好。
机场的广播声中，师徒二人于登机口分别。
老天师踏上了返回龙虎山的航班。
而张常胤，则独自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飞机。
机舱内，窗外云海翻腾。
张常胤闭目沉思良久。
纵有雷霆之怒，行事亦需章法。
在采取最终行动之前，他决定先探听一下上面的口风。
拨打了赵蒙生的电话。
“喂。”
“常胤啊，我知道你打电话的来意，等你这个电话很久了。”
那头传来了赵蒙生沉稳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意外：
张常胤目光微凝，没有作声。
赵蒙生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径直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开诚布公的坦然：
“我知道，你是为了赵方旭的事情打电话过来的吧。”
“……”张常胤沉默以对。
而这份沉默，便已经表达出了他的不满。
赵蒙生没有回避，直接给出了核心解释：
“我知道，你对我们放出赵方旭的事情不满。”
“并不是我们故意放他。”
“而是他拿出了一份相当有用的情报。”
“八奇技，神机百炼的传人马仙洪，在他的村子里弄了个修身炉。”
“可以把普通人转换成异人！”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这意味着，只要掌握这项技术和这个炉子，我们理论上就具备了批量生产异人的能力！”
“虽然所谓异人的人口红线会被打破。”
“但只要我们严格限制规模与范围，这项技术所能应用的领域，其战略价值将无可估量！”
赵蒙生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想让张常胤消化这个信息的爆炸性。
然后语气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郑重，接着说道：
“想象一下。”
“我们的航天员、特种士兵，若是能拥有异人的身体素质与特殊能力。”
“他们在极端环境下的生存几率、任务成功率将提升多少？”
“这背后，是无数最优秀战士的生命，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飞跃！”
“这样的技术，其重要性。”
“已经不亚于光刻机，甚至……在某些层面，犹有过之！”
“赵方旭以此情报作为交换，并且向我们立下军令状。”
“承诺会妥善处理碧游村，完整带回修身炉及其核心技术。”
赵蒙生的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劝诫与寻求共识的意味：
“他现在，只能算是戴罪立功。”
“即便他最终成功，功过相抵。”
“他也绝无可能再坐回哪都通董事长的位置。”
“常胤，我认为，于公于私，到此为止。”
“这已经是当前局面下，所能达成的……最妥当的平衡了。”
“你觉得呢？”
电话这头。
张常胤的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良久的死寂之后。
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
“我米团那些战死的员工，我天师府那些殉难的师侄……”
“他们的血，就白流了，对吗？”
“他们的命，就这么轻飘飘地，被一个修身炉情报给抵掉了，是吗？！”
“……”
电话那头，赵蒙生显然被这尖锐到极致、饱含血泪的质问刺中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对等的伤亡来平衡：
“就你的人死了吗？！赵方旭手下那些人，不也被你杀了个干干净净？！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他们不该死吗？！”
张常胤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怒火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对着话筒低吼道：
“他们勾结全性！在我们与全性生死搏杀的紧要关头。”
“他们不仅袖手旁观，反而从背后捅刀子！”
“甚至派人来刺杀我这个官方指派的米团董事长！！！”
“告诉我，这样的人，哪一点不该杀？！哪一点不该死？！”
张常胤想起了那些被白布盖着的身影。
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而我的兄弟们呢？！我那些米团的员工，龙虎山的师侄们，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恪尽职守！他们为民除害！他们是英雄！”
“让他们流血流泪的幕后主使，如今却依旧逍遥法外！”
“现在，你们却让我算了。”
“他们流的血，他们的命……”
“凭什么要成为你们这肮脏交易下的牺牲品？！”
“告诉我！！！”
“……”
赵蒙生彻底沉默了。
此刻。
听着电话那头张常胤的声音。
赵蒙生忽然有些恍惚。
莫名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军旅生涯里，那位梁三喜连长。
若是自己真的用底下人的命。
却和别人做交易。
梁三喜连长……恐怕也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沉默良久后。
赵蒙生忽然说道：“放手去做吧。”
“这边。”
“有我。”
说完。
赵蒙生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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