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了课的徐亦并没有去图书馆，昨晚知道了张伟他们排练的曲子是为了那场慈善募捐演出之后，加上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做，于是他主动去了那间熟悉的琴房。
下午，当他推开琴房的门，李哲已经在了。
他对徐亦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似乎料定了这位看似冷淡的室友实则有着自己的分寸和温度。
两人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打开了昨天的工程文件。
徐亦觉得既然是直播，那么曲子还可以在调整一下。
“这里，电子鼓的循环可以再叠加一层更轻快的hi-hat，增加层次感，适合齐舞的跳跃动作。”徐亦指着屏幕上的音轨。
李哲点头，操作利落：“频率调高一点，避免和贝斯冲突。”
“对。还有这里的合成器过渡，音色可以再‘亮’一点，直播时穿透力会更强。”
有了徐亦在现场把握细节，编曲完善的效率极大的提高，他不仅能指出问题，还能清晰的描述出李哲想要的那种效果。
甚至偶尔上手在mIdI键盘上弹奏一小段示范，李哲则是完美的执行者，精准的将徐亦的想法转化为音频信号。
等张伟和李哲下了课，两人也抱着乐器过来，王硕搬来了他的电子鼓套装，张伟则拎着他心爱的贝斯。
他们要录制更扎实的乐器轨，替换掉编曲软件里的一些音源，这是徐亦的想法。
有了徐亦的坐镇，录制的过程变得很顺利。
“胖子，鼓点再干脆一点，第二拍和第四拍稍微加重。”
“伟哥，贝斯slap的力度可以再大点，对，就是这样，要有那种机械关节碰撞的颗粒感。”
徐亦的指导总是言简意赅，直击要害，张伟和王硕也心服口服，往往一两遍就能达到他要求的效果。
李哲则负责录制和简单的后期对齐。
小小的琴房里，四人配合默契，效率惊人，原本可能需要折腾一下午的录制工作，不到两小时就完成了大半。
休息的时候张伟去外面的自助机给四人买水，他在等水的时候看到了赵晓芸也从他们斜对面的第三个琴房推门出来。
“芸姐，这里这里，来来来，请你喝水！”
“张伟？”赵晓芸听到声音，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你们也在排练慈善募捐的曲子？”
“对，你喝什么？”
“就四瓶矿泉水就可以了。”
“你们排练什么曲子？准备表演什么？我听说你们要搞机械舞齐舞，真的吗？？”
赵晓芸抓住张伟就是一通询问，她也有些期待机械舞齐舞是什么效果。
“嘿嘿，是的，现在就是在编曲齐舞的曲子，已经搞好了，一会儿就要去舞蹈社开始练舞，你到时候可以到舞蹈社来看~”
“那说好了！我肯定要来看！”
“你们呢？在练什么曲子？”张伟也有点好奇她们表演的项目。
“我们录的可好听了，是瑶瑶自己原创的一首曲子！贼好听！到时候肯定让你惊艳！”
赵晓芸与有荣焉的说道，嘴巴都翘起来了。
“我去，李瑶瑶原创的啊？牛逼！”张伟确实也佩服，一个人原创一首曲子....这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啊！
“那肯定，好了，不跟你聊了，我就是出来买水的，谢了伟哥，我要进去继续排练了。”
赵晓芸拿上水给张伟抛了个媚眼，就往回小跑了。
张伟也拿上水回去，一推开门他就赶紧凑过去。
“我去我去，李瑶瑶她们表演的曲子居然是李瑶瑶自己原创的！”
“而且听赵晓芸说超级好听啊！我去，李瑶瑶这实力也太猛了吧，老徐，感觉都跟你一样了，才大一就能自己原创曲子！都是怪物，都是怪物！”
他感慨的说了几句，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还拍了拍徐亦的肩膀。
因为都是坐在地上聊的，徐亦站起来直接给了张伟轻轻一脚：
“滚蛋。”
徐亦这个行为让张伟三人都是一愣，随后发自内心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徐亦嘴角上扬，随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去了。
“剩下的精细打磨打磨就可以了，李哲，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没问题，这个我来，数据都记录好了的，简单。”
王硕和张伟还在就徐亦那一脚发自内心的开心，此刻徐亦要走，他们也站起来目送他离开。
“老徐.....变了。”
“变了。”
“肯定得变，就咱们三这么真心的对他，冰块都能捂热乎了！”
三人感慨着徐亦刚刚的行为，他们的热情终于是换来了徐亦的回应。
徐亦刚路过李瑶瑶的琴房，房门打开，李瑶瑶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徐亦，脸上立马露出明朗耳朵笑容，落落大方的打招呼：“徐亦？”
徐亦停下脚步，看向李瑶瑶。
她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比起那天晚上在露台上的忧伤低落，此刻的她显然恢复了往日的阳光与活力。
“嗯。”徐亦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李瑶瑶走上前几步，语气真诚地说道：“徐亦，那天晚上在旧实验楼那边，真的谢谢你。”
徐亦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关于《诛仙》和碧瑶的那番谈话。
他语气依旧平淡：“没什么。”
“真的，很感谢你。”李瑶瑶强调道，眼神亮晶晶的。
“要不是你那天开解我，跟我讲了那些关于角色命运和故事内核的话，我可能还陷在那种意难平的情绪里出不来呢。”
她笑了笑，带着点不好意思：“而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正是因为你的那番话，让我一下子有了灵感，终于知道该怎么完善我那首曲子了！”
“曲子？”徐亦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
“对呀！”李瑶瑶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分享的喜悦。
“是一首我叫《致青云》的纯音乐。就是读《诛仙》前半部分，尤其是青云山上那段少年时光时有感而发的。”
“这首曲子我之前就一直在琢磨，但总觉得差点意思。”
“后来不是碧瑶……唉，那几天心情特别低落，曲子就更进行不下去了。”
“但听了你那晚说的，‘碧瑶的虽死不悔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永恒’，还有关于故事必然性的那些话……我好像突然开窍了！”
“我明白了不能只停留在悲伤的表面，而是要尝试去表达那种超越了生死的情感和力量感。”
“所以我重新调整了曲子的中后段，加入了更沉郁但也更宏大的编曲元素……”
她说着说着，语气愈发兴奋。
“反正就是，多亏了你，曲子现在终于算是完成了！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至少把我心里想表达的东西，大致呈现出来了。”
徐亦安静地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因李瑶瑶的话掀起了波澜。
《致青云》……云间月……难道……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李瑶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般的雀跃说道：“而且，告诉你个秘密哦！”
“我把修改后的曲子发给了红烧肉大大，他居然回复我了！”
“还给了我一些特别专业的指点！真的，没想到肉大不光书写得好，对音乐也这么懂！简直太厉害了！”
“……”
徐亦只觉得有些荒唐.....
李瑶瑶……就是云间月.....
那个在奇点后台和他频繁交流、对他的小说充满灵性和热情、还三番五次一起讨论过的读者云间月……
竟然是现实中他认识的同学李瑶瑶？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他一时有些懵，内心仿佛有万马奔腾，各种念头瞬间交织。
好在他沉得住气，没有人内心的惊涛骇浪显露分毫，只是微微颔首：“是吗。”
李瑶瑶完全没有任何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兴奋和感激之中：“是啊！所以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徐亦！感觉你就像是我的灵感催化剂一样！”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教学楼门口。
“总之，谢谢啦！”李瑶瑶在门口停下，再次道谢，然后挥了挥手，“我先走啦，拜拜！”
“再见。”徐亦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步伐轻快地融入室外的人群中。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徐亦才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
他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让他感到一阵短暂的不真实感。
李瑶瑶=云间月。
这个等式在他脑中盘旋。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一种混合着荒谬和警惕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巧合未免也太戏剧性了。
以后在网络上与“云间月”交流时，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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