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物资的分配,粮食、药材、布匹、棉花,还有一部分现成的棉衣,几位县令争得面红耳赤。
皇甫锦棠展开早就准备好的陇中府的舆图,指着四县的地理位置,“我们四县,我陇县位于最西北,也是最贫瘠的一个县,没有矿产、没有肥沃的土地、没有富商落户于此。”
“而你们其他几个县,要么有肥沃的土地,粮食充足,有西北小粮仓之称;要么有矿产,老百姓多一项收入,要么跟其他府接壤,交通便利,通商便利。”
这些物资不是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得结合各县最紧缺的东西给。
“大人,我陇昌县因矿产,不适合种植,药材和粮食最紧缺,眼看着老百姓都要断粮了,还望大人给我陇昌县拨发一些粮食和药材。”陇昌县王县令嗓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含着泪,枯瘦的手指抠着桌子。
不是他不想要布匹和棉衣,可是四个县呢,若是都想要,最后说不定什么都得不到,只要退而求其次,先得到急需的粮食和药材。
“大人,我临山县沟壑纵横,大雪封山,任何物资都运送不进来,多少老弱风寒入体,压根就扛不过去这的寒冬,这药材是我县的第一等要物啊。”眼看着被陇昌县抢先要了药材,临山县李县令急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蔚县赵县令轻轻嗤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袖口精致的貂绒滚边,声音里带着一丝傲慢,“药材虽好,暖不了身子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冻死的难道比病死的少?依我看,布匹、棉花,做成厚实的棉衣和棉被,才是根本。”
“赵大人说的轻巧。”陇昌县王县令猛地抬头,那张被穷困和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一双眼睛亮着吓人,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执拗,“棉花布匹再好,可以当饭吃?能换药?我隆昌没有活命的粮,没有救命的医和药。”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子割在人心上,带着沉甸甸的绝望。
“钱?是可以买这些东西,可是到时候还没有走出陇中府,一场大雪就被埋了路,去哪买粮、买药。”
外面的天气已经阴沉好几天了,酝酿着一场灾难性的大雪和寒流。
整个西北地区都会被波及,到时候拿着钱财也买不回来任务物资,说不定还会把命丢在路上。
这一刻,每个字都裹挟着求生欲和自己的私心。
坐在上首的皇甫锦棠一直沉默着,那双清冷眼眸扫过在场的几人,将那潜藏在忧民之下的算计,甚至幸灾乐祸,一一收入眼底。
这样算下来,陇昌县王县令还算实在,虽有私心,起码考虑了陇昌县老百姓最短缺的东西。
临山县虽沟壑纵横,山林众多,柴禾不缺的同时,当地多药农,常年向外出售药材,却口口声声说最缺药材。
蔚县,商贾云集,西北最富庶之地,物产丰富,有西北小粮仓之称,就算如今比较艰苦,也是极寒天气波及最小的城镇,大多数老百姓还是可以安度寒冬,可是赵县令却口口声声所求棉花布匹。
尤其是赵县令那句“棉衣至上”尤其刺耳。
皇甫锦棠眼底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冻结。
“哐当~”
一声巨响,皇甫锦棠手中的杯子碎成渣,燕一十八人瞬间涌进大堂,刀剑出鞘的冷光一闪而过,等三人反应过来,他们被十八把刀剑包圆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
方才还沸腾的大堂,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清场冻住。
几位县令惊魂未定,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眼睛瞪着溜圆,惊恐的盯着上首那个缓缓直起身的少年县令。
皇甫锦棠面无表情的指向挂起来的陇中府舆图,“都看清楚了吗?”
她指尖戳向代表陇昌县的地方,“陇昌县得粮食和药材,再分你一些布匹和棉花,抓紧赶制御寒衣物,保证劳力不损,道路不废。粮食药材尽快落实到老百姓手中,防患于未然比事后补救要好,明白吗?”
王县令闻言,眼眶发红,喉头滚动,深深向皇甫锦棠行了一礼。
“多谢大人,陇昌县永远不忘大人的大恩大德。”
能得到布匹和棉花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王县令很满足了。
“李县令,临山县!你道药材断绝?你县多药农,山中老参、黄芪、防风,哪一样不是御寒固本、驱风散邪的良药?你如今给我说最紧缺的是药材?你居心何在?”
李县令被皇甫锦棠问的脸色发白,强装镇静的抬头,认真的辩解:“大人,今年采的药材早早的出售出去了,若是知道会遇到极寒天气,说什么我都不会将那些药材贩卖出去。”
一个药材最丰富的县城最紧缺药材,说出去都没有人信,要不是事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往年积存何在?”
李县令嘴唇哆嗦着,想要说库存早已消耗殆尽,却被皇甫锦棠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钉在原地。
“临山县得药材,就地取材,辅以调配,保证病患不死。额外再赠你一些布匹和棉花,让贫困家庭有东西御寒。”
“谢大人。”李县令在皇甫锦棠的淫威之下,只好道谢。
“大人,那我蔚县呢?”三人里面最富裕的赵县令看着就剩他的蔚县了,舔着脸问道。
“你蔚县最富裕,既不缺衣少食,也不缺医缺药,只要你管辖下的富商贡献一点爱心,那些老百姓这个冬日就不难熬。现在还需要跟这些贫困老百姓抢这点东西吗?”
“皇甫大人,你欺人太甚!整个陇中府其他县都有物资,就我蔚县没有,这是何道理?陛下让你帮衬其他县,你就是这么帮衬的?就不怕陛下怪罪?”
一股被区别对待的怒火直冲赵县令的天灵盖,涨红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那份矜持,怒目而视着所有人。
“赵大人,你县的蔚林布行大仓里堆积着上千匹细棉和绒布,是打算留给自己裹尸,还是等开春,奇货可居,大发一笔国难财?”
皇甫锦棠语速平缓,但是每个字像重锤砸在赵县令的身上,如遭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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