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施欢暖暖过了个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找徐姨道谢，期末考完试，季许执家已经人去楼空，院门紧锁，透过铁门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的大门也是关着。
她想也许是去他爸爸或者妈妈那边过年。
徐姨给她送了很多手套和帽子袜子，也是一些贵到令人咂舌的牌子，她用不上太多，手套帽子给她的小伙伴各送了一套，袜子只送了余露桐和杨姿。
期末考试成绩陈施欢不出意料的是双百，余露桐和李白周一他们只是语文扣了几分，数学也是满分。
杨姿和他们平时并不一起写作业，她每天回家有干不完的活，作业都是在学校写完，如果写不完第二天就要很早赶去学校补，有时也会没写完作业，但好在学校老师对学生的要求不严格，所以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这次她的考试成绩很不理想，堪堪及格，不过她对成绩无所谓，她家里对她的成绩也不关心。
上一世，杨姿中考没考上，早早跟着哥哥去外地打工，陈施欢高中毕业那年，她已经在相亲，准备结婚，原因是她哥哥需要彩礼准备买房。
那时杨姿和家里大吵了一架，是陈施欢印象中唯一一次杨姿明着反抗家里对她的安排。她家不同意她和她在外地谈的男朋友继续在一起，因为她男朋友老家离她家太远，怕她在外面受了欺负，没人帮她。
实际是害怕她离远了脱离掌控，等他们老了不能喊回来照顾。
不知道后来结果如何。
临近过年，陈妈妈和陈爸爸都赶回来了。
鞭炮声声，烟花绚烂映满天，夜幕成了黑色花园，生机勃勃的美丽花朵开遍了整片天空，嬉闹声，贺喜声，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黑夜里赶来的两人，全家都围着他们嘘寒问暖。
女人不到三十，眉眼弯弯，肤色如月，容颜比外头的烟花还要耀眼，着一身当下最时兴的红色呢子大衣，头发挽成花苞，体面干净。
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微胖皮肤偏黄，穿着普通，一身黑袄黑裤黑鞋，人很精神，笑意满满。
这年叔叔还在上大学，姑姑还没成家，祖爷爷祖奶奶还在世，爷爷奶奶身体也很康健。
全家团圆，幸福美满。
陈施欢坐在楼梯转角听着他们笑着交谈这一年来的经历，昏黄的灯光今天也格外捧场，场景温馨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林雪华和大家聊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女儿没来，询问陈奶奶：“施欢睡了吗？怎么没见到她？”
“没睡吧，刚才她还在这。”
陈奶奶四下寻找，在楼梯口看到头靠在墙边蔫不拉几的陈施欢。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爸爸妈妈回来一点高兴样都没有!”
强行把陈施欢扯到大家面前。
林雪华愣了几秒，面前的小女孩穿一身粉嫩的长款羽绒服，小脸白净娇嫩，一双大圆眼水灵灵，和一年之前的脏娃娃截然不同。
她竟然被照顾得很好，林雪华心里五味杂陈。
“爸爸，妈妈。”
陈施欢喊人，没有太多的感情。
“哎，爸爸妈妈给你带了玩具，看看喜不喜欢。”林雪华拍了拍陈枫林的手臂，让他去包里找玩具。
是两条百变魔尺。
她童年为数不多的玩具。
陈施欢把玩具拿在手上，点头道：“嗯，我很喜欢。”
“我来教你玩。”
陈枫林从她手上抽出一条，魔尺在他手上扭转变化，不一会儿成了一个球。
“你爸爸在火车上看到这个非要买，说你肯定喜欢，火车上的东西都贵的很，他也要买。”
林雪华说。
陈施欢侧眸，身旁的男人蹲下来给她展示玩法，少有的耐心和认真，像是要用一个玩具来补偿些什么。
记忆里的爸爸只会瞪眼和怒吼，一个不顺他心，就会遭到斥责。
晚上陈施欢和爸爸妈妈睡在一张大床上。
本来该分床睡，但家里没有多的床，李雪华和陈枫林也想和女儿多培养培养感情。
陈施欢心里有些膈应，她不喜欢爸爸妈妈，尽管这个时候的爸爸妈妈只有她一个孩子，对她还过得去。
更何况，她知道她的妈妈肚子里已经怀上了妹妹。
她的噩梦即将拉开帷幕。
“施欢，奶奶给我打电话说了你有好多新衣服，我今年就没给你再买衣服了，爸爸妈妈在外面赚钱也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林雪华说。
“嗯，我知道。”陈施欢把头塞进被窝，瓮声瓮气回答。
“你喜欢弟弟妹妹吗？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好吗？”
“喜欢，好。”
不喜欢，不好。
林雪华一喜，和陈枫林对视一眼，追问道：“那你更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
都不想要。
林雪华把陈施欢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你摸摸妈妈的肚子，看看是妹妹还是弟弟。”
农村有种说法，让孩子摸肚子，说女孩就是女孩，说男孩就是男孩。
上辈子陈施欢凭感觉说是妹妹，生出来真是个妹妹，外婆气得骂了她三天三夜，林雪华脸色也不好看。
那一年，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外婆的手指着她的鼻子不停地责骂，她哭红了眼睛，一圈的人都在看她被骂，无动于衷。
只记得虚伪的大人一边说“女孩也很好”，一遍又说“抓紧再生个男孩”。
这次陈施欢说出了相反的答案。
林雪华喜形于色，陈施欢看着她止不住的上扬的嘴角，胃里一阵翻涌，想吐。
“如果是妹妹呢？”
陈施欢一双漆黑的眸子探究地盯着林雪华，丛林中的蛇为了守护自己的地盘，吐出蛇信子，冰冷的双眸也会这样看着捕猎者，力量悬殊，却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林雪华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被打断后微怔，嘴角僵住，干涩地说：“妹妹也很好，妈妈主要是怕你在家无聊，有妹妹在家陪你玩不好吗？”
所以妹妹才会留在家里，弟弟就会带在身边是吗？
陈施欢垂下眼皮，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
“都挺好的，我要睡了。”
“嗯，睡吧。”
这一夜她睡得很浅，时不时能听见爸爸妈妈说话。
“我总感觉施欢今年不一样了，对我们很冷淡，以前看到我们回来都很高兴。”
“别多想，这不长大一岁了，马上都要做姐姐是要沉稳一些。”
“听他们说，女孩就是养不熟，这才多大啊，和我们就不亲了，以后嫁了人还会想到我们吗？”
“想太远了吧，她过了年才七岁，多相处相处就好了。明天带她到镇上买点玩具，买点吃的，孩子就喜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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