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王一诺关上卧室门，手指按下门锁。他转身，走到床边，掀开羽绒被一角。秀秀已经躺好，手里还拿着翻开的酒店运营报表。台灯在她那侧洒下暖黄的光晕，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线条。
王一诺躺下，手臂自然地伸展，穿过秀秀颈后的空隙，将她揽向自己。秀秀顺势放下报表，身体放松地靠进他怀里，头枕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她深吸一口气，鼻子里环绕着丈夫身上熟悉的、刚洗漱过的清爽气息，混合着一点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发出低低的运行声。
王一诺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秀秀披散在枕上的发梢，那些发丝带着沐浴后的微凉和柔顺。他沉默了片刻，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低沉清晰。
“秀秀。”
“嗯？”她应着，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像被温暖被窝烘得软绵绵的猫。
“今天下午，我又跟李教授通了个电话。”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把最新的检查结果，还有确定的手术方案，都跟我详细说了。”
秀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了一下，她没有抬头，只是更紧地贴向他的胸膛，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
王一诺感受到了，他的手臂收紧了些，继续用那种平稳的、叙述事实的语调说：“李教授明确说了，王雨生这个情况，是早期。癌细胞没有扩散，病灶位置也还算好。他们定的那个手术方案，是腹腔镜微创。创伤小，恢复起来也快。”他顿了顿，补充关键信息，“预后，会很好。”
他感觉到秀秀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那气息拂过他胸前的睡衣布料，带着温热的湿度。
“医院那边，所有流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他继续说，话语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确定性，“手术时间，定在下周三上午第一台。主刀的是李教授团队里最擅长这种手术的副主任。麻醉师，也打过招呼了。”
他的手指离开她的发梢，向下，找到她搭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包裹着她略微冰凉的手指。
“还有，钱的事情。”他吐出这四个字，感觉掌心里的手似乎又僵了一下，“我今天下午，已经把手术押金，还有预估的后续治疗费用，一次性都存进医院的账户了。用的是明明的那张附属卡走的账，额度足够覆盖。后续如果还有任何需要，我会立刻处理。”
他说完了，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在近距离里交织。
秀秀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靠着他，脸埋在他肩窝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台灯的光线照亮了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泪水，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深切的感激和依赖。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王一诺的下颌线。
“你出面，”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放心。”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回忆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过往，语气变得有些涩然：“要是我出面……他那个倔脾气……肯定更不肯接受咱们的帮助了。说不定，连治疗都要硬扛着……”
王一诺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动作带着亲昵的安抚。“我知道。所以这些事情，我来处理最合适。他就算心里有疙瘩，看在明明的面子上，为了孩子安心，也不会多说什么。”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点不容置疑，“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病能治好，其他都是小事。”
秀秀看着他，眼里的光软得像要融化。她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赞同。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舒展开，脸上焕发出一种属于事业女性的明快神采。
“说到这个，”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躺着面对他，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酒店这个季度的报表，我刚才粗略看了一下。”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被丢在另一边枕头上的几张纸，“数据比上个季度，又提升了将近十五个百分点。尤其是周末的入住率和餐饮营收，创了新高。”
王一诺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带着自豪的笑容：“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爸前几天还跟我提过一句，说看来他当初的投资，眼光没错。”
“嗯，”秀秀用力点头，“运营这边，算是彻底走上正轨了。团队也越来越成熟，几个副总都能独当一面。”她说着，眼神里流露出憧憬，声音也提高了一点，“一诺，我在想……这次寒假，等王雨生那边手术做完，恢复得稳定了，我们一家人，是不是可以一起出去旅游一趟？”
“旅游？”王一诺挑眉，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对！”秀秀的语调变得轻快起来，“就我们一家人。你，我，明明，”她说到这里，语气稍微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念，“还有暖暖。那丫头这次放假直接飞去了爸妈那边，嘴上说是陪爷爷奶奶，我心里明白，她也是想多替我们分担点，让我们能专心处理这边的事。这次旅行，正好把她接回来，我们好好聚聚。”
王一诺认真地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好啊，这个主意好。想去哪儿？有想法了吗？”
“我初步想了想，”秀秀眼眸转动，显然已经思考过，“可以去南边。找个暖和的地方，有阳光，有沙滩。比如海南？或者云南的西双版纳？那边冬天舒服，景色也好。我们可以订个带私人泳池的别墅，一家人住在一起，不用赶景点，就悠闲地待几天，晒晒太阳，游游泳，吃吃当地美食。”
她描述着，脸上洋溢着期待的光彩：“明明可以带上他的相机，他肯定喜欢。暖暖那丫头，就喜欢泡在水里，肯定高兴。你呢，也能彻底放松一下，最近为了家里这些事，你也累坏了。”
王一诺看着她兴奋规划的样子，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动作亲昵。
“听起来真不错。”他低声说，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就按你说的办。等这边事情一了，我们就开始具体计划。订机票，订酒店，都交给你来定，你擅长这个。”
秀秀笑起来，眼角弯出细密的纹路，那纹路在王一诺眼里，却比任何装饰都更动人。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整个人像藤蔓一样依偎进他怀里。
“好，我来安排。”她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幸福，“那就这么说定了。寒假，我们一家人，去旅行。”
王一诺“嗯”了一声，收紧了拥抱。他伸手，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台灯。房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只有秀秀那边还留着一小片暖光。
“睡吧。”他在黑暗中亲了亲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催眠，“一切都有我。”
秀秀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窗外的月光似乎更亮了一些，静静地守护着这个历经风雨后，愈发温暖坚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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