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仁和医院。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在他被冷汗浸透的身上,激起一阵剧烈的寒颤。他一头钻进自己的二手SUV,猛地拉上车门,手指颤抖着按下中控锁,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阴森的地下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车内狭小的空间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他靠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黑暗中,手机屏幕依旧亮着,那张来自未知号码的诡异照片,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反复看着那条短信和那张照片,指尖冰凉。号码回拨过去,听筒里只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冰冷提示音。图片放大再放大,那个寿衣男人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发指——衣服上细微的褶皱、脸上毫无生气的纹路、甚至脚下那片模糊的阴影......这绝不是简单的p图能轻易做到的。
理智仍在负隅顽抗,试图用“高科技整蛊”、“竞争对手搞鬼”来解释这一切。但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尖叫:这不是!那东西的眼神......那是一种纯粹的、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空洞!
他发动汽车,几乎是逃离般驶离了仁和医院。后视镜里,那栋废弃的医院大楼如同一个沉默的黑色巨兽,蛰伏在夜色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回到家,他把所有灯都打开,刺眼的白炽灯光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心头那团冰冷的阴影。他反复观看直播录屏,画面清晰地记录下了手电熄灭、寿衣男出现又消失的全过程。尤其是最后那个恐怖特写,那空洞的眼神,隔着屏幕都与他对视,让他如坠冰窟。
弹幕里除了恐惧和玩闹,也开始出现一些让他心惊肉跳的话。
【主播被标记了。】
【这地方邪门,快跑!穿寿衣的是引路的,这是要带你下去啊。】
【川哥,听说见过“那种东西”的人,会被盯上,还会丢魂儿,你小心点!】
【《灵古秘录》里好像记载过这种,叫“引路灵”!】
标记?引路?丢魂儿?《灵古秘录》?纪川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试图将这些玄乎的说法归咎于网友的过度脑补和迷信。对,一定是这样。他需要休息,需要睡眠。他决定用最理性的方式处理——暂时忘掉这件事,睡一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这一晚他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反复出现那个寿衣男站在老宅门口的景象,那双空洞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无论他跑到哪里都无法摆脱。他甚至梦到了早已过世的外祖母,她就站在寿衣男身后,远远地看着他,嘴唇翕动着,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见。
第二天中午,他是被经纪人顾漫笙近乎疯狂的来电吵醒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驱散了些许昨晚的阴霾,但心底那份不安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纪川!你火了!彻底火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兴奋得几乎破音,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昨晚的录屏全网疯传!热搜前三你占了俩!#主播直播撞鬼# #仁和医院寿衣男#!平台都要乐疯了,流量爆炸!好几个品牌方找来问合作!机会来了!我们终于要熬出头了!”
纪川听着电话,宿醉般的头痛让他反应有些迟钝。他下意识地想去厨房倒杯水。走过客厅时,他瞥见墙角放着的一个哑铃。
他猛地停下脚步,愣住了。
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哑铃。是一个月前和发小王胖子打赌掰手腕输了,王胖子那家伙贱笑着硬塞给他的,说是督促他这只“细狗”好好健身,还当场拍了他好多张窘迫的照片发朋友圈嘲笑。
但......为什么关于打赌的具体细节、王胖子当时穿了那件骚包的荧光绿t恤说了什么欠揍的话、自己又是如何恼羞成怒......这些原本鲜明的记忆,此刻变得异常模糊?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所有的细节、所有的色彩和声音都褪色了,只剩下一个苍白的概念。
一种莫名的、令人心慌的空虚感掠过心头,仿佛心里某个重要的角落被无声无息地挖走了一小块。
“......维持住这个热度!接下来一周,我们规划一下,趁热打铁,去几个更刺激的地方!城西那个废弃了好久的福寿园火葬场怎么样?据说那里邪门得更厉害,绝对能爆!”顾漫笙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恍惚中拉回。
“漫笙姐,”纪川打断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连他自己都惊讶的疲惫,“昨晚那事......有点邪门。我觉得不太对劲。”
“邪门就对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顾漫笙不以为意,语气里充满了对流量的狂热,“放心吧,都是巧合和心理作用。自己吓自己罢了!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流量之神眷顾你!听着,纪川,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准备好当顶流吧!姐保证把你捧得红透半边天!”
挂了电话,纪川心里的不安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他坐在沙发上,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努力地、试图回忆更多关于昨天晚上的细节。关于那个寿衣男的出现方式,关于那条短信,关于自己逃跑的过程......
想着想着,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拿着水杯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猛地发现,关于收到短信后,自己是如何魂不守舍地开车回家、是如何脚步虚浮地上楼、甚至进门后是先换了鞋还是先瘫倒在沙发上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中间似乎有一段短暂的、大概几分钟的记忆......变成了一片空白!就像有人拿着一块无形的橡皮擦,在他记忆的画纸上,精准而冷酷地、轻轻擦掉了一小块。
无关紧要的生活片段?是的,看起来是。但这种记忆被强行剥离的感觉,带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远比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更让人绝望。他试图抓住那些流逝的记忆碎片,但它们就像指间的流沙,越用力,消失得越快。
这种空洞感让他感到一阵心悸和恶心。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刺耳。
纪川吓得浑身一激灵,心脏猛地收紧,手里的水杯差点脱手。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屏住呼吸,极其谨慎地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淡青色中式改良长裙的年轻女子。她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如玉,眉眼如画,却带着一种与这现代公寓楼道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和古典韵味,仿佛是从某幅古画中走出的仕女,误入了这个时空。
纪川确信自己从不认识这样一个女人。
他迟疑地打开一条门缝,警惕地问道:“你是?”
女子的目光平静如水,径直落在他的脸上。她的眼神清澈剔透,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尤其是他的眼睛周围,然后微微蹙起秀眉,语气笃定而清冷,如同山涧冷泉流淌而过:
“纪川先生是吗?我姓沈,沈青衣。”
她微微一顿,接下来的话却让纪川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结。
“你最近是否接触过不同寻常的‘脏东西’,并且之后,出现了一些记忆模糊或缺失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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