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片燃烧的钢铁坟场十公里外，政府军防线的后方。
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炮声，没有硝烟弥漫的战场，只有几辆外形充满了科幻感的、棱角分明的战车，以一种奇异的静默姿态，散布在一片低矮的丘陵后面。
它们就是这场屠杀的执行者——“雷神”电磁坦克。
其中一辆被称为“奥丁之眼”的指挥车内，气氛与前方的惨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与其说是战车的内部，不如说是一个高科技实验室的控制中心。恒温的空调系统隔绝了外界的炎热，空气中只有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声。
指挥官林岚少校，一位眼神沉静如水的女性军官，正端坐在主控台前。她没有声嘶力竭地咆哮，也没有紧张地发布指令，她的所有动作，都只是在面前的触摸屏上进行着冷静而精确的点击。
她的面前，一块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以一种“上帝视角”呈现着整个战场。绿色的数据流在屏幕边缘飞速闪烁，一个个代表着叛军m1A2坦克的红色菱形标记，被系统清晰地标注出来。这些数据，来自于高空中的侦察无人机、天基卫星以及前出部署的微型传感器。
“‘奥丁之眼’系统已锁定目标t-78，运动轨迹分析完毕，风速、湿度、地磁偏转……所有参数修正完成，建议开火。”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合成女声在指挥车内响起。这是这套作战系统的核心AI。
林岚的目光落在那个被系统用红色准星框住的目标上，那辆坦克正在疯狂地进行着蛇形机动，试图躲避死神的镰刀。然而在“奥丁之眼”的计算下，它未来三秒内的所有可能动向，都已经被预测出来，并生成了一条最优的攻击弹道。
“授权开火。”林岚平静地吐出四个字。
她的指令通过数据链，瞬间传输到一公里外的一辆“雷神”坦克中。
那辆“雷神”坦克的炮塔无声地进行着微调，它那长而扁平的炮管——实际上是两条平行的电磁导轨——内部，瞬间亮起了幽蓝色的电弧。坦克内部的超级电容，在千分之一秒内，释放出足以点亮一座小型城市的恐怖电能。
“嗡——”
一声极度沉闷，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低语，在坦克周围响起。这不是开炮的巨响，而是强大电磁场撕裂空气的声音。一枚没有任何发射药、只有尾翼稳定器的钨芯穿甲弹，在强大的洛伦兹力推动下，被瞬间加速到七马赫的可怕速度，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形态，脱“膛”而出。
没有火焰，没有浓烟，甚至没有传统火炮那惊天动地的后坐力。只有那道一闪而逝的、由弹丸超高速飞行而造成的空气扭曲。
几秒钟后，全息投影屏幕上，代表着t-78的那个红色菱形标记，闪烁了一下，变成了代表“已摧毁”的灰色。
“目标清除，确认战果。”AI的声音毫无波澜地报告着，“正在筛选下一个最高威胁目标……锁定t-79。”
林岚少校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端起旁边的保温杯，轻轻喝了一口热茶。对她而言，这确实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次武器系统的实弹测试。测试的目标，就是将那些在旧时代里被称之为“陆战之王”的m1A2，一个个从清单上划掉。
与此同时，叛军指挥官阿杜勒上校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他的装甲集群在短短十分钟内，已经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而他们，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空军！我们的空军在哪里？！”他对着天空绝望地嘶吼，“给我找出那些魔鬼！把他们炸成碎片！”
两架刚刚起飞的米格-29战斗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高空俯冲而下，试图进入战场，寻找攻击的源头。
“奥丁之眼”指挥车内，警报声轻轻响起。
“侦测到高空高速目标两个，型号识别……米格-29，威胁等级：高。”AI的声音依旧冰冷，“建议切换防空模式，使用‘雷神之锤’A-type弹药进行拦截。”
“执行。”林岚少校放下茶杯，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指令再次下达。另外两辆“雷神”坦克的自动装填系统，迅速将一枚外形奇异的炮弹推入导轨。这种炮弹的弹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子母弹。
“嗡——嗡——”
又是两声沉闷的低语。两枚“雷神之锤”防空弹，以同样恐怖的速度，冲向天空。
那两名叛军的王牌飞行员，正全神贯注地用机载雷达和光电吊舱扫描着地面，寻找着任何可疑的火炮阵地。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两枚速度快到雷达都难以稳定追踪的“小东西”，已经从地面笔直地朝他们射来。
当他们终于听到机载告警系统发出的、凄厉的锁定警报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一公里的空中，那两枚“雷神之锤”瞬间解体，爆散出成千上万枚细小的钨合金预制破片。这些破片在巨大的动能裹挟下，形成了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瞬间笼罩了米格-29前方的空域。
“噗噗噗噗——！”
如同冰雹砸在铁皮屋顶上，米格-29的机身、机翼、驾驶舱，在同一时间被无数高速破片击穿。飞机的液压系统瞬间失灵，发动机因为吸入金属碎片而起火，座舱盖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其中一名飞行员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枚破片就击穿了座舱盖，精准地从他的面罩中射入，将他的头颅变成了一团血雾。
另一名飞行员惊恐地拉动弹射手柄，但失控的飞机已经进入了死亡螺旋。他连同自己的座驾，拖着长长的黑烟，一头撞向了地面，爆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天空，也被净化了。
指挥车内，林岚少校看着屏幕上两个新出现的灰色标记，平静地命令道：“威胁已排除，继续执行对地清除任务。”
那个看不见的敌人，那个只存在于电磁与数据之中的幽灵，向这片战场上的所有人，展示了它对陆地与天空的双重统治力。
第334章：钢铁的葬礼
当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平原染成一片悲壮的血红色时，战斗，或者说屠杀，早已结束。
曾经气势汹汹的叛军装甲洪流，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场规模宏大的钢铁葬礼。一百二十辆m1A2坦克，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辆，带着满身的创伤和无尽的恐惧，仓皇逃离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而剩下的，则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它们以各种扭曲的姿态，散布在方圆数公里的范围内，像是一群被神灵遗弃的钢铁巨兽的骸骨。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只剩下滚滚的黑烟，在寂静的暮色中，无声地向天空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政府军的步兵小队，在确认威胁彻底解除后，小心翼翼地进入了这片残骸遍布的区域。
一名叫做萨姆的年轻士兵，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些不久前还让他感到恐惧的“陆战之王”。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到了比恐惧更深邃的东西——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走到一辆还算完整的m1A2残骸前。这辆坦克的正面，那块由贫铀和陶瓷复合材料构成的、理论上足以抵御当今世界任何穿甲弹的装甲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无比光滑圆润的洞。洞口的边缘，因为超高温的瞬间熔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般的质感。
萨姆伸出颤抖的手，触摸着那个洞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毁灭性的热量。他的目光顺着这个洞口向内望去，可以看到里面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所有的设备、仪器，连同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都已经在瞬间被气化、熔解。
这是一种极致的、带着工业美感的暴力。它不像是常规炮弹造成的撕裂和破坏，更像是一场外科手术，精准、高效，并且冷酷到了极点。
“这就是……‘雷神’的力量吗？”萨姆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他的身边，那些见惯了生死的老兵，此刻也同样沉默着。他们围着这些钢铁尸骸，像是在参观一座来自未来的博物馆。他们明白，他们刚刚亲眼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与此同时，在数百公里外的叛军总指挥部，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最高指挥官巴克曼将军，面色铁青地看着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画面中，那片燃烧的平原，如同他心中正在淌血的伤口。那些残骸，不仅仅是坦克，更是他发动这场战争的信心和底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痛苦，“我们最精锐的装甲师……在没有看到一个敌人的情况下，就这么……蒸发了？”
他身边，一群来自西方国家的军事顾问，此刻也面如死灰，一言不发。他们的战术手册、他们的作战理论、他们所依赖的一切军事常识，在今天下午，被彻底颠覆，碾得粉碎。
一位白发苍苍的退役上校，调取了所有的战场数据，反复进行着推演。最终，他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结论：“将军，我们面对的，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武器。根据能量特征和弹道分析……这是一种电磁炮，或者说，轨道炮。它的炮弹初速，至少在六马赫以上，甚至更高。在它面前，我们所有的主战坦克，其装甲都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电磁炮？”巴克曼将军的眼神一片茫然。这个词他只在科幻电影里听过。
“是的，”顾问的声音充满了苦涩，“我们一直在研究，但始终无法解决能源和材料问题。没想到……它竟然已经在这里投入了实战。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将军。我们的士兵，是用血肉之躯，在对抗一个来自未来的幽灵。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输了。”
“钢铁的葬礼……”巴克曼将军失神地念出了这个词。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的失败，这是一个军事时代的落幕。坦克，这个在过去一个世纪里统治着陆地战场的钢铁巨兽，在今天，被一种全新的、更高级的力量，宣告了死刑。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指挥室里，巴克曼将军看着地图上代表着自己部队的那些箭头，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绝望。他的整个军队，在这看不见的“雷神”面前，都只是一堆等待被执行死刑的移动靶。
夜幕降临，平原上的火焰仍在燃烧，像一场盛大而悲凉的葬礼。这是为叛军的钢铁军团而举行，也是为整个传统装甲时代，所敲响的送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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