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那间最破旧的窝棚。
苏清寒推门而入,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股尚未散尽的阴冷邪气,证明此地的主人刚离开不久。
就在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远山带着一队亲兵,喘着粗气赶到。当他看到站在窝棚门口的白衣女子时,瞳孔骤然一缩。
正是城墙上那名卫兵所描述的仙师。
他不敢怠慢,上前几步,抱拳躬身:“在下孤云城主,萧远山,拜见仙师!不知仙师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苏清寒的目光从窝棚内收回,落在他身上,淡淡道:“妖人跑了。”
萧远山心中一沉,脸上血色褪去几分,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跑了?那......那城里的瘟疫......”
“源头在水里。”苏清寒言简意赅。
她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萧远山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城中心传来一阵惊呼。他不敢耽搁,连忙带人赶了过去。
只见城中心那口母亲井旁,苏清寒正静静地站着。
周围的百姓和卫兵早已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推开,在她身周形成了一个十丈方圆的真空地带。
“仙师,这井水......”萧远山急道。
苏清寒没理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深不见底的井口,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五光十色的特效。
嗡——
一声细微到几乎无法听见的嗡鸣,自井口传出。
紧接着,在孤云城数万百姓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异变陡生。
城中心那口母亲井,井水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滚滚热气冲天而起。
但这还没完。
城中各家各户,无论是水缸里、瓦罐里、还是木桶里,凡是盛着水的地方,都在同一时间,剧烈地沸腾了。
“啊!我的水!”
“怎么回事?水怎么自己开了?”
“天啊!神仙显灵了!”
混乱之中,那些原本躺在床上,被黑色筋络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病人,身上的黑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痛苦的呻吟也渐渐平息。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
城中所有的水,又都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只是幻觉。
可那些痊愈的病人,还有空气中消散的死气,都在证明着,神迹,真的发生了。
萧远山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就是仙家手段?
煮沸全城的水来治病?
虽然过程......有些粗暴,但结果,是好的。
他回过神来,看着那依旧一脸平静的白衣女子,激动得浑身发抖,当即就要跪下。
“多谢仙师救命之恩!请受萧某......”
“不必。”
苏清寒打断了他,目光望向荒原的尽头,“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萧远山一愣:“仙师,您不追吗?”
“我的目标不是他。”
苏清寒说完,便不再理会身后那群呆若木鸡的凡人,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满城劫后余生的百姓,和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
“城主......咱们以后......还喝这水吗?”一名亲兵看着那口冒着热气的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萧远山:“......”
...
荒原之上。
一道肥胖的身影正连滚带爬,拼了命地向前狂奔。
正是那逃出孤云城的庙祝。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是她!
又是她!
那个一剑斩了孽蛟的白衣女人!
就在刚才,他正在窝棚里享受着力量增长的快感,一道强大到让他神魂战栗的意念,如天威般扫过全城。
在那道意念面前,他引以为傲的邪神之力,就像是阳光下的冰雪,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意念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那一瞬间,他魂都快吓飞了。
他想起了东海郡上空那柄遮天蔽日的巨剑,想起了那头不可一世的孽蛟是如何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跑!
他当机立断,连布下的瘟疫都来不及催发,卷起自己所有的家当,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逃出了孤云城。
“废物!”
脑海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响起。
“汝竟被一个凡间修士,吓破了胆?”
“你懂个屁!”庙祝在心中疯狂咆哮,“你没见过那柄剑!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在东海郡杀那条蠢蛟的时候,连正眼都没瞧过它一下!就像是路过踩死了一只蚂蚁!”
“她看我的那一眼,也是一样!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庙祝越想越怕,越怕越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不干了!这使徒谁爱当谁当!我要回家!”
“汝觉得,汝还有选择?”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庙祝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正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游走,仿佛随时都能将他的血肉魂魄,啃食殆尽。
他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恐惧,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绝望。
是啊。
上了贼船,哪有下去的道理。
“主人......我错了......”他颤抖着说道,“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恐惧,是弱者的哀嚎。”那声音缓缓道,“吾,需要的是能为吾带来祭品的使徒,而非一条只会逃跑的野狗。”
“是是是!”庙祝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主人放心!小人一定......一定完成任务!”
“只是......那女人......”
“她很强。”那声音难得地没有反驳,“但,她并非无敌。”
“幽冥血海,乃上古魔道大能的沉眠之地,那里,有足以与她抗衡,甚至吞噬她的力量。”
“汝的任务,便是去那里,将那百万生灵的祭品,献给吾。”
“届时,吾将赐予汝,真正与神平起平坐的力量。”
庙祝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
幽冥血海!
那里是血海老祖的地盘,环境诡秘,杀机四伏。
那个女人再强,进了那等绝地,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更何况,自己可以借血海老祖的力量,来对付她!
一石二鸟!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恐惧被贪婪与野心压下。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荒原深处,那片传说中的血色禁地,踉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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