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指尖还贴在控制台表面,那层温热已经散去很久了。可她没收回手,像是怕一松开,刚才那些话、那个笑、那朵蓝玫瑰,就会彻底从世界上抹掉。
玉坠安静地躺在掌心,不再震动,也不再发烫。它像一块普通的石头,却压着千斤重的记忆。
她听见风声。
不是真正的风,是数据废墟里残存的气流,在断裂的光网缝隙间穿行,带着某种低频的嗡鸣。这声音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录音机里卡带的杂音,断断续续,却固执地不肯停下。
然后,有人走了进来。
脚步很轻,踩在碎裂的数据板上,没有发出预想中的脆响。那人穿着一身深灰改良中山装,袖口熨得一丝不苟,左眼戴着单片金丝眼镜,镜片反着冷调的光。他右手提着一个玻璃瓶,里面盛着半瓶透明液体,几滴水珠悬浮其中,仿佛不受重力影响。
林清歌终于转过头。
男人站在三步之外,没再靠近。他抬起右手,将瓶子轻轻举到与视线齐平的位置。青铜饕餮戒在指节上泛着暗纹,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的印记。
“你等的人走了。”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像一页旧书被缓缓翻动,“但她留下的问题,还没人回答。”
林清歌喉咙动了一下。
她没问“你是谁”。周砚秋提过一次——“那个藏在雨里的老师傅”。江离的笔记边缘写过三个字母,后来被涂黑,只留下一点墨痕。她一直以为那是代号,现在才明白,那是一个名字的缩写。
“你想换什么?”她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
顾怀舟没答。他只是把许愿瓶往前递了半寸。
瓶身微凉,触碰到她指尖的瞬间,那几滴雨突然开始旋转,像是被唤醒的星群。一道光影从瓶口溢出,投在空中——
画面里是个实验室,灯光偏黄,设备陈旧。一个背影坐在桌前,正在写什么。他肩膀窄,写字时习惯性地微微前倾,右手腕转动的角度很特别,像在避开某个旧伤。
林清歌呼吸一滞。
那个姿势,她见过。父亲生前最后一次教她写谱子时,就是这样。
画面角落的日历显示:三年前,九月十七日。右下角一行小字:“初代协议签署日·A组启动”。
她记得磁带里母亲哼唱《星海幻想曲》时,曾低声念过这个日期。
“这不是你的记忆。”顾怀舟说,“但它是真实的。”
“你怎么会有这些?”她盯着那道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钉。
“我收集被人遗忘的东西。”他淡淡道,“比如被系统删除的实验记录,比如没人敢听的真相,比如……父女之间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林清歌没动。
她知道这种交易从来不会免费。上一章她刚用“相信”这个词换来一段迟来的确认,现在又有人拿着更早的碎片站在面前,等着她拿什么去换。
“你要什么?”她重复了一遍。
“十分钟。”他说,“真实的十分钟。”
“什么意思?”
“不是表演出来的坚强,不是为了对抗系统而编造的信念。”他目光落在她脸上,“是你真正经历过的脆弱、怀疑、动摇,还有——你明知道可能是假的,却还是选择去爱的那一刻。”
林清歌沉默了很久。
她想起昨夜母亲消散前,那句“你还记得第一次写歌的时候吗?”
想起卫衣内衬那行歪歪扭扭的绣字。
想起她哭着喊出第一个音符时,那只轻轻拍她背的手。
“你说真实有代价。”她忽然问,“如果我不给呢?”
“那就继续活在别人写的剧本里。”他语气平静,“你以为揭穿血缘谎言就是终点?不,那只是序幕。你父亲的名字,你母亲参与的实验编号,你出生那天被删掉的监控录像——这些都不是秘密,是商品。而我,是唯一还在卖它们的人。”
林清歌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她把手从玉坠上移开,慢慢抬起来,按在许愿瓶的侧面。
“我可以告诉你。”她说,“我是怎么学会,在知道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之后,依然愿意相信一个人的。”
她开始说话。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她说起七岁那年发烧,半夜醒来发现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的作文本,一笔一划改错别字。台灯照着她的侧脸,睫毛在纸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她说起十五岁第一次投稿被退,回家时暴雨倾盆,校门口只有那个人撑着伞等她。伞很小,两个人挤在一起,湿了半边身子也没抱怨一句。
她说起去年冬天,自己熬夜赶稿到凌晨,醒来时发现卫衣口袋里多了一张纸条:“别怕写不好,妈妈永远是你第一个听众。”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实验体,也不知道‘母亲’这个身份是不是被安排好的。”林清歌看着他,“可当时她眼里的光,是真的。她改稿时皱眉的样子,是真的。她抱着我说‘你写得很好’时颤抖的手,也是真的。”
她说完,屋里静了几秒。
顾怀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许愿瓶。里面的雨滴停止了旋转,缓缓沉向底部。
他抬起眼,“够了。”
随即,他轻轻一推。
许愿瓶漂浮起来,悬停在林清歌面前。瓶身忽然变得透明,内部不再是雨水,而是一卷缓缓展开的记忆胶片。
画面切换。
实验室门打开,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婴儿走出来。他脸上有疲惫,也有笑意。身后墙上挂着一块电子屏,上面滚动着一行字:
【实验体07号·情感模拟成功
亲子绑定强度:98.7%
备注:超出预期,建议保留样本】
镜头拉近,婴儿的小手抓着男人的衣角。他低头看她,轻声说:“清歌,爸爸带你回家。”
林清歌猛地后退一步。
她的耳钉开始发烫,不是因为情绪波动,而是某种共鸣。玉坠也跟着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那段影像里的气息频率。
“这孩子……是我?”
“是你。”顾怀舟说,“也是他们想抹掉的证据。”
“谁?”
“制定规则的人。”他望向远处破碎的光网,“他们允许实验,但不允许真情实感干扰结果。所以你父亲的数据被清除,你母亲的身份被重置,连你出生那天的录像,都被标为‘异常文件’,永久封存。”
林清歌盯着那幅画面,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原来早在她懂什么叫“创作”之前,就已经被写进了一场更大的故事里。而真正开始写它的,不是系统,不是诗音,也不是所谓的高等文明。
是两个明知结局可能虚假,却仍选择相爱相守的人。
“你还藏着多少?”她问。
“足够让你看清起点。”他说,“但每一段,都要用你的真实来换。”
“如果我说的不够呢?”
“那就等到你能说为止。”他转身,身影渐渐融入背后的雨雾,“记忆可以买卖,但母爱不行——这话是你母亲临走前刻在蓝玫瑰上的。可她不知道,这句话本身,也是你父亲当年写在实验报告最后的一行批注。”
林清歌猛地抬头。
可他已经走远了。
只有那枚青铜饕餮戒在雾中闪了一下,像熄灭前的最后一粒火星。
她伸手握住许愿瓶。
瓶身冰冷,里面胶片仍在转动,循环播放着那个男人抱着婴儿走出实验室的画面。
她忽然发现,男人左手袖口露出一角布料,上面绣着小小的音符图案。
和她现在穿的这件卫衣,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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