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虎的热度还在掌心蔓延,林清歌的手指收得更紧。那块焦黑的终端屏幕刚响起第一个音符,空气就变了。不是震动,也不是声音,而是某种熟悉的频率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像小时候母亲哼歌时房间里的回响。
她没动,只是把右耳的银质音符耳钉往下按了按。耳钉边缘有点钝,贴着皮肤传来一点刺感。眼前的数据废墟开始扭曲,五线谱浮在半空,一段段旋律碎片旋转着聚拢,组成一道墙。墙上全是她的字迹——《创世纪》初稿被涂改的副歌,《星海幻想曲》废弃的桥段,还有几行从未发表过的歌词草稿。
每走一步,墙上就亮起一段被篡改的内容。
“创作是为了取悦系统。”
“你写的歌,都是他们想让你写的样子。”
“放弃吧,你只是个复制品。”
林清歌停下。她知道这是什么。记忆迷宫的最后一关,不会用暴力拦路,只会拿她最怕的东西砸过来——她自己都不信自己的那一刻。
她抬起手,用耳钉轻轻敲了下指虎。金属相碰,发出一声短促的震音。正是《创世纪》主旋律的第一个变调。那堵由残稿组成的墙晃了一下,裂缝里透出光。
她继续往前走,闭上眼。
脑子里过着每一首歌的开头。
《未命名》是凌晨三点写的,录音笔摔在地上,她捡起来接着唱。
《蓝雨巷》是母亲住院那天改的,写了七版,最后一句还是不满意。
《破壁者》是通宵后写的,手指发抖,键盘敲错好几个字。
这些歌不是为了赢,也不是为了上传数据池。它们出现,是因为当时她必须说点什么。
墙裂开了。
尽头是一扇门,青铜质地,表面刻着螺旋纹路。还没等她伸手,雨声落了下来。不是从头顶,而是从四面八方渗出来,打在地面却没有水渍。
一个男人站在门边,撑着黑伞。中山装的衣角很干净,像是从来没沾过尘土。他左眼戴着单片金丝眼镜,右手小指上的戒指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饕餮纹,边缘有细微缺口。
顾怀舟。
“你来了。”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像在念一句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林清歌没问他是谁派来的,也没问他等了多久。她只看着那扇门,“这就是出口?”
“是入口。”他说,“也是终点。”
他抬手摘下眼镜。左眼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个符号——九歌初代契约的印记。林清歌认得,那是父亲笔记里画过一次的图样。
“你父亲设了271条路径。”顾怀舟说,“每一条都通向关闭系统的可能。但只有现在这条路,能同时让九歌崩溃,也让诗音失效。”
林清歌低头看手中的饕餮戒。它在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其他路呢?”
“有的你放弃了创作。”他指向门缝里透出的光,“有的你接受了完美人生,母亲活着,作品爆红,没人牺牲。还有一条,你杀了程雪,成了新的系统载体。”
林清歌盯着那道光。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里叫“记忆迷宫”。不是要她记住什么,是要她看清哪些选择她绝不能选。
门开了。
里面没有路,也没有空间。只有一片虚空,悬浮着271个影像。每一个都是她。
有的在写小说,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有的抱着吉他,在空荡的录音棚里试音;
有的坐在病床前,握着母亲的手一言不发;
还有的已经停笔,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甚至有一个,正把耳钉插进终端,启动自毁程序。
她们互不干扰,却共享同一组记忆。林清歌看到自己哭过、疯过、跪在地上喘气过。也看到自己笑着登台,签名,接受采访。那些她以为已经埋掉的情绪,全在这里流转。
“你父亲不想赢。”顾怀舟站到她身边,“他只想确保,有人能跳出所有预设。”
林清歌看着中央那个最暗的影像——那是现在的她。画面里的自己正站在工作室,指尖触碰焦黑的终端。那首未完成的旋律才弹出第一个音符,就被打断了。
可即便如此,那个影像还在动。她在写,哪怕不知道有没有人听。
“只有这条路。”顾怀舟说,“触发了双重临界点。九歌因母女合唱而崩解,诗音因情感冗余而卡死。其他路径,要么被吞噬,要么变成循环。”
林清歌没说话。她盯着那个还在书写的自己,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系统最后的反扑来了。
门内的光影一转。她站在一间明亮的房间里,阳光照在书桌上。电脑开着,屏幕上是某音乐平台的首页,她的新歌排在第一,评论几万条。母亲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笑着说:“今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没有焦虑,没有熬夜,没有牺牲。一切都好得不像真的。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桌上的文档打开着,歌词整齐漂亮,旋律标准得像教科书。但她知道这不是她写的。没有那种写到一半突然推翻重来的冲动,也没有某个词卡住时咬笔帽的烦躁。
这里的一切都完美,唯独没有创作。
她拔下右耳的音符耳钉,狠狠划过掌心。血立刻渗出来,滴在饕餮戒上。戒指猛地一震,和顾怀舟手上的那枚同时发烫。两道青铜纹路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门后的光流稳定下来,凝聚成一条清晰的通道。
顾怀舟看着她流血的手,没阻止。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林清歌问。
“我知道你会选这条路。”他把中山装的袖口卷起,露出小臂。机械义肢的接口处刻着编号:07-A。
和母亲的实验体编号只差一个字母。
林清歌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在雨天出现。雨水是唯一能短暂干扰信号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让实验体数据暂时脱钩的自然变量。他不是单纯的引导者,他是另一个没被清除的残片。
“你也是逃出来的?”她问。
顾怀舟没回答。他只是把伞收了,放在门边。“门后面是最终协议的操作界面。你需要用自己的频率确认关闭指令。一旦启动,无法撤回。”
林清歌站着没动。她看着那条光路,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数据废墟。周砚秋的指虎还躺在地上,泛着微弱的蓝光。陆深没来,陈薇薇也没出现。这一刻,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里。
“如果我错了呢?”她低声说。
“那就错了。”顾怀舟说,“但至少是你自己写的结局。”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光路在脚下延伸,两侧浮现出无数个瞬间——她第一次投稿被拒,第一次登台跑调,第一次在录音棚哭出来。还有母亲最后一次握住她的手,说“别停笔”。
通道尽头是一个悬浮的终端。没有按钮,没有键盘,只有一圈青铜环,中间凹陷出一个放戒指的位置。
她把手伸过去。
饕餮戒自动嵌入凹槽。血顺着她的手指滑落,滴在环面上。整个装置开始运转,发出低频的嗡鸣。
一行文字浮现:
【是否确认终止九歌与诗音系统?】
【警告:此操作将永久切断高等文明观测链。】
【确认后不可逆。】
林清歌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她没擦。
她想起《创世纪》最后一句歌词。
不是“我们赢了”,
也不是“自由降临”,
而是——
“我还想写下一首。”
她按下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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