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钟，太阳还在，人民桥码头已经热闹了起来。
下河游泳的，买小吃的，聊八卦的……
沈得福在大铁锅前有模有样地炒着麻辣小龙虾，配好的香料往锅里一放，一股勾人的霸道的香味猛地窜入鼻腔，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负责蒸饺的是沈老头，朱冬梅则帮忙收银兼职服务员，整个小吃店虽然忙但并不乱。
许青虾除了每天负责送小龙虾和鸭子，还兼卖点冰棍和汽水，许网扣和张红小趁着傍晚人多，也在岸边一个角落摆了个小摊，挑螺蛳肉和蚬子肉卖。
此时，河里已经下饺子一样有了一波人，孩子居多，另外一些看护的大人。
肖老头和朱四坐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河里游泳的小孩。
这么多年，两人早就习惯了在夏天默默地当救生员。
“朱四，你们不是打算让英俊在海市读小学的吗？怎么回来了？”
“别提了！”朱四挥了挥手，一言难尽地看着肖老头，“一横兄，咱们再不回来，二老爷就要原地去世了。”
“为什么？又惹跌星了，不是带着符了吗？”
“跟你说个事，老太爷有疯病的期间居然娶了一房小的。”
“啊？”肖一横张大了嘴，脑补了很多宅斗剧情，“这朱老太爷这么老当益壮啊！是在外面有孩子吗？回来争家产？”
朱四皱着脸要哭不哭的说：“比这可精彩多了！”
肖老头眼珠顿时亮了，往朱四身边挪了挪，“快点，说来听听。”
“那个小的死了之后就开始动荡，老太爷和那人家就断了联系，去年那小的女儿带着个小姑娘找上门来要认祖归宗，老太爷可怜她无依无靠，就给她找了房子留了下来。”
“所以这母女两个打着老太爷的旗号招摇撞骗？”
“这是其一，他们借着大老爷的名头欠了不少外债，更过分的是……”
朱四凑到肖老头耳边悄悄说：“这不要脸的趁着二老爷带小小少爷回家，睡午觉的时候，爬上了二老爷的床。”
“艹！”肖老头差点跳起来，“成了？”
“没，当时小小少爷也在床上，她把孩子掀到地上，鼻子跌青了，又掉了两颗牙齿，二老爷直接吓晕了。这不，得了心脏病。”
“啧啧啧……哎……啧啧啧”肖老头不知道如何描述。
“还有更劲爆的，你要听哇？”
“我怕我也得心脏病！”
“大老爷的前妻的一个妹妹还活着。”
“然后也爬床了？”
“比这可勇猛多了！”
肖老头已经捂着心脏了，“你说吧！”
“大少爷认祖归宗以后，大老爷就把他安排在糖厂里做保安，认识了个姑娘，一来二去就谈上了。哪晓得那姑娘就是大老爷前妻妹妹的女儿，人家母女两是来寻仇的。给大少爷灌了药，捅了两刀，要不是家里念经的大和尚发觉不对劲，救了下来，这小命也完了。”
“这是……哎……这运气……”
“之后啊！”
“还有？”肖老头都不想听了。
“嗯呐！”朱四一肚子的苦水，“这大少爷养伤，那小的女儿不是带着个小姑娘吗？”
“也爬床？”
“那倒没有。”
肖一横：“……”
朱四仿佛很痛苦，看着肖老头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有啊！当年你砍死的两个鬼子，你还记得吧！”
“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
“你剁碎了扔河里，就变成了水鬼，恰巧我们兄弟三摇船经过，被我给灭了。”
朱四崇拜地拱手作揖，“缘分啊！那这河里的水鬼大人是怎么回事？你养的？”
“没影的事，也不知道谁瞎传的。我船停在这儿几十年，有没有水鬼我还不知道吗？”
朱四点点头，明显不相信。
肖老头斜一眼，“说说！”
“那小姑娘，熬了一锅汤，给大少爷喝，幸亏大和尚又发现了不对劲。妈呀！她会变身，好多虫子，密密麻麻的虫子，从她的身上爬出来……嘶……”朱四摸了下胳膊，把鸡皮疙瘩按下去。
“那应该不是鬼吧！看着像什么蛊术。”
“二老爷又吓晕了，幸亏小小少爷在房间里看电视。以后我们除非天大的事都不去海市了！”
“回来也不错，没有那么多糟心事。”肖老头看着满头白发的朱四，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里虽然穷了点，但是住着安心，关键活得久。”自从和海市那边相认以后，这一年多的来来回回，他都老了十岁不止。
“对了！”肖老头拍了下朱四的肩膀，“我家大舅子的事你上点心，拜托大老爷好好查查，究竟怎么个章程，总得有个说法。紫苏那孩子要上大学的，总不能背着污名。”
“嗯！大老爷已经在查了……一横兄，你两孙女来了。”
肖老头已经爬了起来，走上了跳板。
“爷爷！”肖燕领着妹妹来到码头，说：“这里人好多啊！你先抱小月上船，我去拿糖水给她吃。”
在小鸭子游泳圈里扑腾的朱英俊看到肖燕，高兴地打招呼，“小燕，你快来游泳。”说着，脚丫子蹬出了半米高的水花。
小胖子又回来了，他不是去了海市？
还豁牙啦！
真丑！
肖燕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往棚子走去。
她的衣胞地正散发着钱的味道！
一路上和左邻右舍打了招呼，喊人喊得嘴都麻了。
肖燕看到棚子里忙碌的亲戚们，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河里，周丽莉和沈轩林也套着游泳圈像两只鸭子一样晃荡。
肖燕夹着个白色泡沫板，轻蔑地笑了声，一个飞身跃进水里，然后各种蛙泳、狗刨、踩水、仰泳……
总之，在套着泳圈的孩子旁边各种秀。
可能天生亲水，肖燕一天就学会了憋气，两天就学会了蛙泳，三天就能夹个泡沫板游到河对岸。
秒杀一众学游泳的同龄小孩。
“小燕好厉害！”朱英俊崇拜地鼓掌。
“姐姐，奶死！”小月站在甲板上跳着。
只是，帅不过三秒。
游了一大圈的肖燕趴在泡沫板上，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把手放在下巴下，慢慢张开嘴巴，吐出一口血。
血里一颗大门牙！
一阵晴天霹雳，她豁牙啦！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幽怨了片刻，肖燕把牙齿扔到了水里，虎着脸上了岸。
六点多钟，人民桥码头恢复了安静，因为新闻联播要开始了。
肖家人的晚饭是在棚子里吃的，朱英俊小朋友献宝一样的送了肖燕一个铝状的彩色罐子，告诉她这是洋人喝的汽水——可口可乐。
肖燕抿着嘴笑了，握着罐子上下欣赏了一下，颠过来倒过去，也没有发现盖子在哪里。
见过大世面的朱英俊指着一个圆形的扣子说：“把这个拉开就可以喝了，但是要小心，不能划到手。”
瞧不起谁呢！
她也见过洋人好吧！
肖小力士一个用力过猛，环扣是拉开了，只是里面褐色的泡沫喷了一脸。
淡定地环视了下闷头扒饭的亲戚们，肖燕豪迈地举罐来了一口。
一股药味，酥麻刺嘴，酸爽直达鼻腔。
帅不过三秒！
肖燕嘴里的可乐全部喷了出来，随之喷出的还有一颗白白小小的大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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