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屋檐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街面很快积起一层水，行人纷纷四散，躲进沿街的店铺避雨。
只有洛氏药堂的灯还亮着，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门被推开一条缝，洛梦宣冲进雨中，手里紧紧攥着保温桶，裤脚瞬间湿透，贴在小腿上冰凉刺骨。
她刚跑出十几米，药堂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是父亲。
那声音太凄厉，连隔壁住户都被惊动了。
茶馆角落，柯小凡早已盯着这边多时。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顺手拎起桌边的布袋——里面装着姜茶和几味舒筋活络的老方子药材，他已经准备了整整三天。
他起身，走入雨幕，脚步不急不缓，穿过积水的小巷，轻轻敲了敲药堂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洛梦宣喘着气探出头来，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滑落，贴在脸颊上。
“你怎么又来了？”她问，语气带着点无奈，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路过，听见动静。”柯小凡把布袋递过去，“带了点药，说是祖传的，治老伤挺管用。”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父亲现在疼得厉害，止痛药已经压不住，她也顾不得太多。
“能看看吗？”柯小凡轻声问。
“你懂这个？”
“小时候跟我爷爷学过几天推拿。”他笑了笑，眼角微弯，“不敢说妙手回春，但总比干看着强。”
她咬了咬唇，终于点头。
屋里，老人蜷在床上，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柯小凡蹲下身，掀开被角，指尖轻轻按了按膝盖的位置。
“骨头错位了，卡住了经络。”他说，“得松一松。”
他没动用神识，也没引动小世界的力量，只是掌心微微发热，一缕极细微的木属性灵气缓缓渗入皮肤——那是最温和的生机之力，能激活细胞再生，却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他的手法沉稳，指腹揉压之间，像极了老派中医师的路子。
洛梦宣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神情。
外面雨声哗哗，屋里却静得出奇，只剩下老人渐渐平稳的呼吸。
“明天会好些。”柯小凡收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我再来看看。”
她没说话，转身默默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第二天清晨，洛梦宣发现父亲竟能抬起腿了——不是轻微颤动，而是离床十公分，还能缓慢屈伸。
她猛地冲到前店，翻出昨天剩下的药膏，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对着灯光细看质地，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可她心里清楚，这绝不是普通药物能做到的事。
中午，柯小凡又来了。
这次他带来一盆绿植，叶片青翠欲滴，摆在柜台上，整间药堂都仿佛鲜活了几分。
“放这儿，空气会清爽些。”他说。
“这植物……怎么在这种天气还长得这么好？”她忍不住问，“别的花早蔫了。”
“我浇水勤。”他笑，“而且，我喜欢它活着的感觉。”
她抬头看他，忽然觉得这个人，比表面看上去深得多。
晚上，雨停了。院子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两人坐在石凳上，没开灯，月光如水洒落。
“你到底是谁？”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敲在心上。
“我不是普通人。”他望着月亮，“但我也不想装神弄鬼。”
他没提修仙，更没说飞天遁地的，只讲了些简单的真相：
他能感知人体状态，懂一些失传的调理法，背后有个使命，需要集齐不同体质的人一同修行。
“双修不是你想的那种事。”他转头看她，“是能量互补，互相提升。我不强迫任何人，也不会骗你。”
她沉默了很久。
“我爸的腿……是你治好的？”
“用了点特殊方法。”他点头，“但我不想让他觉得奇怪，所以动作做得像普通推拿。”
“那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值得。”他说，“一个人撑起一个家，照顾病人，从不抱怨。这样的人，不该被困在这条街上。”
她鼻子一酸，没哭出来，眼眶却红了。
“从小到大，我没想过离开这条街。”她说，“可你出现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想走更远吗？”他问。
“我想看看外面。”她望着天上的月亮，“也想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那我可以带你。”他说，“但路不好走，有危险，也有责任。你要想清楚。”
她心里想着，经过这些天的治疗，父亲的腿快好了，对方态度诚恳，交谈起来也令人愉快，不像是在欺骗，模样还带着几分清秀。
如今只剩下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若父亲的腿真能痊愈，那就答应他吧。
想到这儿，脸颊微微泛红。
她转头看他，目光坚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并且治好我父亲的腿……那我愿意陪你走这一程。”
他没笑，也没激动，只是轻轻点头。
“不急。”他说，“等你爸完全好了，我们再谈下一步。”
几天后，老人已能拄拐走路。
他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女儿和柯小凡一起整理药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小凡啊。”老人忽然喊他，“梦宣这孩子，从小就倔，什么事都自己扛。你能来，我很高兴。”
“伯父，您别客气。”柯小凡笑着回应，“我也不是外人了。”
洛梦宣听见这话，手微微一顿，耳根悄悄泛红。
当晚，柯小凡又来了。这次他没带药，也没带植物，只拿着一个小巧的玉盒。
“这是我炼的一枚护体丹。”他说，“给你爸吃，能巩固筋骨，预防复发。”
她接过盒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那一瞬，竟像有股暖流从指尖窜上心头。
“你还炼丹？”她惊讶地问。
“自学的。”他一本正经，“失败了好多次，差点把自己毒成植物人。”
她扑哧一笑：“你这人，总是一本正经地说笑话。”
“我说真话的时候，表情最严肃。”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得让人心跳漏拍，“就像现在。”
夜深了，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
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她坐在石凳上，他站在身旁，不远不近，却像隔着一层薄雾般亲近。
“你说的双修……”她低声问，“以后真的要那样？”
“要看你愿不愿意。”他说，“我不需要勉强谁。你是木灵根，对我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这个人。”
她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相信你。”她说，“从你给我爸治病那天起，我就信了。”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
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坐着，手牵着手，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是老街巡逻的人。
洛梦宣轻轻靠在他肩上，声音温柔：“以前我觉得，一辈子就这样了。开店，照顾爸，结婚生子，平平凡凡过完。”
“现在呢？”他问。
“现在我觉得，也许我能做更多事。”她闭上眼睛，“只要你在。”
他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第二天早上，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父亲的腿。
活动范围更大了，疼痛几乎消失。
她拿出玉盒，打开，丹药呈淡绿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端着水走进房间：“爸，吃药了。”
老人接过丹药吞下，咂了咂嘴：“有点甜。”
“是护体丹。”她说，“柯小凡给的。”
“那小子不错。”老人拍拍床沿，“你们俩，多处着。”
她脸一红：“爸！”
“我看得出来。”老人笑呵呵的，“他看你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
中午，柯小凡又来了。
这次他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头发也理过，整个人清爽利落，精神十足。
“今天不用观察了？”她笑着打趣。
“观察够久了。”他说，“现在该行动了。”
“什么行动？”
“带你去个地方。”他朝她伸出手，“先治好你爸，然后，我们一起往前走。”
她看着他的手，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阳光洒落，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药堂墙上，交叠在一起。
院角那盆绿植，不知何时悄然绽放，一朵小白花静静地开在枝头，洁白如雪，悄然无声。
（感谢读者大大：免新新及大练岛的黄宇飞催更，同时谢谢各位读者大大的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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