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才继续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既欲结为夫妻，日后长相厮守，相互了解便是基础，若婚前能多些了解，知晓对方的脾气心性，日后若真有分歧，也能更懂得如何沟通化解，岂不是比仓促结合更好？”
“我不怕的。”女王嫣然一笑，“我问过太师了，太师说，小两口过日子，吵吵闹闹实属正常，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
“只要恩爱便好。”
凌阳点头：“陛下所言极是。夫妻间的事，很多时候确实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比起一味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有些烟火气的吵闹，或许更显生活真实情趣。但是……”
他话锋一转，“这‘床尾和’的前提，是彼此心中有爱，愿意包容，且深知对方的底线与性情，而这些，往往需要时间的积累和深入的了解，若在婚前便能有所认知，岂不更能减少不必要的摩擦？”
女王见他神色认真，侃侃而谈，不由地支起一只手，托着香腮，饶有兴致地仔细打量他：
“我先前还未发现，御弟哥哥认真起来析事说理的样子，比方才笑着的时候，更加好看，更有魅力。” 她这话说得直白而大胆，目光灼灼，毫不避讳欣赏之意。
凌阳被她这直球打得有些招架不住，在那双清澈又炽热的眼眸注视下，他竟然感到一丝罕见的窘迫，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
“陛下，还请莫要如此看着我。”
想他一路行来，妖魔鬼怪、刀山火海尚且不惧，无非便是一死罢了，不过有些许遗憾。
他此刻竟在一个柔弱女子的注视下心生退意，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见凌阳露出这般罕见的退缩之态，女儿国国王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眼中狡黠之光一闪，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着凑近了些许。
她注意到凌阳那原本白皙的耳垂微微泛起了红色，更是觉得有趣，故意压低声音，吐气如兰：“御弟哥哥，你不让我看你，可是因为……我生得不好看，入不得你的眼吗？”
“陛下说笑了，陛下仙姿玉色，自然是极美的。” 这话他说得真心实意。
毕竟女儿国国王的美貌确实是天上少地上无的存在。
“哦？有多美？”女儿国国王乘胜追击，脱口问出这句话后，连她自己的粉面也不由得飞起红霞。
她平日端庄持重，何曾对人问出过如此小女儿态的问题？但今日在这御弟哥哥面前，那些矜持与仪态，似乎都自然而然地抛到了九霄云外。
凌阳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期待的眼神，心中也是微微一荡，诚恳道：
“很美很美。贫僧自东土而来，一路所见众生万千，论及容貌风采，无人能出陛下之右。”
听闻如此高的赞誉，女儿国国王心中自是欢喜无限，如同饮了蜜糖一般。
她自然不是那些深闺中不谙世事、只听甜言蜜语的傻白甜。
她能以女儿身驾驭偌大一个女儿国，令文武百官臣服，没有足够的手腕、智慧和魄力是绝无可能的。
底下的人敬畏王权，但若王者自身庸懦无能，也迟早会滋生阳奉阴违之事。
她深知这一点，故此刻凌阳的赞美，她听得出其中的真诚，而非虚与委蛇的奉承。
“既然我如此美丽。”她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那御弟哥哥为何不敢看我？莫非是……心虚了？” 她又将问题绕了回来，步步紧逼。
凌阳被她逼得无法，坦诚道：
“非是心虚，恰恰是因为陛下太过美丽，光芒耀眼，唯恐唐突，故而不敢久视。”
见他如此“坦诚”，女儿国国王更是心情愉悦，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御弟哥哥真是有趣，你莫不是怕……看久了，便会对我一见钟情，难以自拔了？”
她这话已是极其大胆的挑逗了，与平日里学的礼教不符，说完自己也觉脸颊发烫，但心中却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与刺激。
凌阳闻言，终于转过头，正式迎上她那炽热的目光，神色变得极为认真：
“是，我不否认有这种可能。”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贫僧也相信，所有的一见钟情，大抵都始于见色起意。”
“毕竟，若对着一张令人不悦的面孔，很难瞬间产生那般炽烈的情感，我亦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圣贤，孔圣人亦云‘食色性也’。
欣赏美好之物，乃是人之常情，贫僧确实喜欢美好的人与事，这并非罪过。”
他如此直白地承认“好色”，反而让女王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欣赏之意更浓。
她就喜欢这般不虚伪、不做作的性子。
“既然如此，”女王趁热打铁，柔声道，“那御弟哥哥为何不干脆应了我呢？我们结为夫妻，你为王我为后，共享这富贵荣华，白头偕老，岂非人间美事？”
“白头偕老……”凌阳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真正的向往与感慨，“是啊，携手同心，共度余生，直至白发苍苍，这确实是世间最美、最令人憧憬的景象之一。”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遥远的温柔，仿佛看到了那幅画面，然而，他却是摇着头说出这番话的。
爱情的浓烈或许在于初识的激情蜜月，但真正的韵味，往往蕴含在日后漫长的平淡相守之中。
无需惊天动地的变故来验证，就像父母之爱，蕴藏在日常的点点滴滴里，平淡而绵长，这其实正是他内心深处所向往的。
只是……“白头偕老”这四个字，对他而言，或许已是一种奢望。
他吞吃了两颗人参果，一枚果抵得四万七千年寿元，两颗便是九万四千年。
这还仅仅是开始，西行路远，未来或许还有更多的仙缘造化……漫长的生命长河，眼前的红颜纵然绝色，终究是凡人之躯，如何能伴他长久？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淡淡的怅惘。
佳人易逝，青葱岁月催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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