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褚修远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他站在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入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剂气味，混合着某种金属锈蚀的酸味。
记录者走在他前方，装甲上的裂纹在昏暗光线中闪烁着微弱的紫光。
“这条路通往‘最终方案’的核心区域。”记录者的声音直接在褚修远脑海中响起，带着某种机械的疲惫感，“我们的文明在最后时刻，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此。”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体，它们排列成复杂的图案，像是某种星图。褚修远的新能力让他能感知到这些晶体中蕴含的能量——它们像垂死的萤火虫，光芒忽明忽暗，随时可能熄灭。
“你们尝试过什么？”褚修远问道，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产生轻微的回响。
记录者停下脚步，转向一侧墙壁。它的机械手指轻触墙面，一道全息影像随即展开。
影像中展示的是一个繁荣的星际文明，无数飞船在星云间穿梭，巨大的空间站环绕着恒星。
“我们曾经拥有整个星系。”记录者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但我们的进化遇到了瓶颈。”
影像变化，显示出收割者文明的基因图谱。褚修远能清晰地看到，图谱中存在着大量的重复序列和错误编码。
“基因退化？”他敏锐地捕捉到问题所在。
“是的。我们的种族在达到某个进化高度后，基因开始不可逆转地崩溃。”记录者解释道，“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技术手段，但都无法阻止这个过程。”
他们继续前行，通道开始变宽，最终通向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结构，它缓慢旋转，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围绕在水晶周围的，是数十个透明的培养舱。
褚修远走近其中一个培养舱，里面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培养舱中漂浮着一个人类形态的生物，但它的身体部分已经与机械融合，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电路纹路。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个生物的容貌与褚修远有几分相似。
“这是...”
“守夜人基因与收割者技术的融合实验。”记录者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们试图通过融合其他种族的优秀基因来修复自身的缺陷。”
褚修远依次查看其他培养舱。里面不仅有类似人类的生物，还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异星种族。有些培养舱中的实验体已经严重变形，呈现出可怕的融合失败特征。
“丧尸病毒也是这些实验的产物？”
记录者指向大厅一侧的控制台：“那是意外。我们原本想创造一种能够承载任何基因的通用载体，但实验失控了。”
褚修远走向控制台，将手放在感应区。瞬间，海量的数据涌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收割者文明最后的挣扎：基因崩溃导致人口锐减，新生儿存活率不足千分之一。他们疯狂地尝试各种方法，从基因编辑到机械融合，从意识上传到维度跳跃。
但一切都失败了。
“所以你们开始入侵其他世界，掠夺资源和技术？”褚修远收回手，声音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记录者的水晶闪烁了一下：“不是入侵，是求救。我们向多个维度发送了求助信号，但只有守夜人回应了。”
全息影像再次变化，显示出守夜人与收割者最初的合作场景。两个文明的科学家共同工作，试图找到解决基因崩溃的方法。
“那为什么合作会破裂？”褚修远问道。
影像中出现了分歧的画面。守夜人主张保守治疗，逐步修复基因缺陷；而收割者则倾向于更激进的方法，包括大规模基因改造和意识转移。
“我们太急于求成了。”记录者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悔恨的情绪，“在一次未经授权的实验中，我们意外打开了不稳定的时空裂缝，导致多个维度的能量失衡。”
褚修远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收割者的绝望导致了鲁莽，鲁莽引发了灾难，而灾难最终毁灭了两个文明的关系。
“陈启明知道这些吗？”
记录者的装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知道部分真相。但他认为，只要获得守夜人的纯净能量，就能完成我们未竟的研究。”
就在这时，整个大厅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水晶结构的旋转速度明显加快。
“审判者突破了困局。”记录者的声音变得急促，“它正在接近。”
褚修远能感觉到远处传来的能量波动——审判者确实在快速接近，而且它的能量特征比之前更加狂暴。
“最终的救赎计划是什么？”他问道，目光扫过大厅中的培养舱，“这些失败的实验品就是你们的答案？”
记录者指向中央的水晶结构：“不，那是过去的错误。真正的答案在这里。”
水晶结构突然投射出一道光芒，在大厅中央形成一个复杂的全息界面。界面上显示着两个文明的基因图谱，它们正在缓慢地融合。
“我们最后的研究表明，唯一的解决方案不是融合，而是...重置。”
“重置？”褚修远皱眉。
“将两个文明的基因回溯到崩溃前的状态，然后让它们自然进化。”记录者解释道，“但这需要巨大的能量，以及...一个载体。”
褚修远立刻明白了记录者的意思：“你们想用我的身体作为载体？”
“你是守夜人血脉的继承者，同时又接触过收割者技术。”记录者的声音中带着恳求，“你是唯一可能承受这个过程的个体。”
震动变得更加剧烈，远处已经能听到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审判者正在强行突破通道的防御系统。
“如果我同意，会发生什么？”
“你的基因将被重置，成为新文明的起点。”记录者说，“但这个过程会抹去你现有的记忆和人格。你将成为一个...空白的新生。”
褚修远沉默地看着全息界面上的基因图谱。他能看到两个文明数百万年的进化历程，也能看到它们走向衰亡的必然轨迹。
这是一个艰难的道德抉择：牺牲自己的人格和记忆，换取两个文明重生的机会；或者保全自我，任由两个文明彻底消失。
“如果我拒绝呢？”
“审判者将执行最终指令：摧毁所有可能威胁收割者遗产的存在，包括你和你的同伴。”记录者的声音变得冰冷，“然后，这个文明将带着所有的错误和遗憾，彻底消失在时空的长河中。”
褚修远能感觉到审判者越来越近的能量波动。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做出决定。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大厅的墙壁突然爆裂开来。
审判者的巨大身影出现在破口处，它的装甲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痕迹，但眼中的红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入侵者...”它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必须清除。”
记录者立即挡在褚修远面前：“审判者，停止！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但审判者已经举起了武器。能量在它的炮口汇聚，发出危险的嗡鸣声。
褚修远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边是执着于守护已死亡文明的审判者，一边是试图寻求救赎的记录者，而他自己则站在两个文明命运的十字路口。
他深吸一口气，守夜人能量在体内流转。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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