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医院的急诊楼前,救护车的刺耳鸣笛声划破长空。
车门猛地打开,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疾奔而入。
霍辰烨面无血色地躺在上面,腰腹间厚厚的纱布已被鲜血浸透,触目惊心。
林时烟抱着受到惊吓的念念,踉跄跟在后面,她身上、手上都沾满了霍辰烨的血。
那黏腻温热的触感和刺鼻的铁锈味,让她快要窒息。
小城的医疗条件有限,霍氏夫妇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已经紧急调派了最顶尖的医疗专家团队乘坐专机赶来。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林时烟浑身冰凉站在走廊里。
望着那刺目的“手术中”几个字,像是灵魂已经随着那扇门关闭而被抽离。
念念没什么事,医护人员包扎了之后,被她托付给可可,先带回去休息了。
小家伙吓坏了,小脸苍白,睡着了都还在惊惧抽搐。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
霍氏夫妇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身后还跟着同样得到消息赶来的秦柔。
她被哥哥秦朗搀扶着,脸色同样苍白。
霍夫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急诊室门口,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林时烟。
她二话不说,冲上前,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林时烟的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里回荡。
林时烟被打得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差点站立不稳。
沈聿风见此,立刻上去挡在林时烟面前,厉声喝斥。
“霍夫人,你做什么?”
霍夫人没有理会沈聿风,只是指着林时烟,声音尖锐。
“你这个扫把星!祸害!”
“要是我的烨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偿命!”
秦柔也用充满恨意的目光死死瞪着林时烟,像是要在她身上灼伤出一个洞。
而林时烟对他们的怨恨,并没有辩解,只是垂着头,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即使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模样狼狈。
“够了!”
反倒是霍承嗣眉头紧蹙,上前按住情绪失控的妻子,沉声说。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冷静点!”
霍夫人被丈夫按住,狠狠瞪了林时烟一眼之后,转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我的烨儿一定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啊……”
几人在外面焦急等待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凌迟。
沈聿风看着眼神空洞,浑身血迹斑斑的林时烟,低声道:“时烟,你先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这里我看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林时烟却摇了摇头,盯着那盏亮着的红灯,声音沙哑。
“不用,我要在这里等他。”
沈聿风见此,咬了咬牙, 没有再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
不知又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
等候的众人立刻围了上去,霍夫人更是迫不及待地抓住专家的手臂,声音颤抖地问。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专家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沉重和疲惫,他看了一眼充满期盼的众人,沉重地摇了摇头。
“霍总伤得很重,匕首刺入很深,伤及内脏,而且失血过多……我们虽然已经尽力进行了手术。但是……”
一句但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如果霍总今晚能够醒过来,那么就算是闯过了鬼门关,后续还有希望。如果……熬不过……您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
霍夫人发出一声悲鸣,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霍承嗣及时扶住。
秦柔也瞬间泪如雨下,摇摇欲坠。
林时烟更是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沈聿风伸手扶住了她颤抖的肩膀,想要安慰她。
专家叹了口气,沉重离去。
短暂的死寂之后,霍夫人从巨大的悲痛中回过神,她挣脱搀扶,再次冲向林时烟。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
她疯狂撕扯着林时烟,指甲在她脸上、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要不是你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怎么会惹来这种祸事?要不是你一直缠着烨儿不放,他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现在生死不明?你怎么不去死啊!”
霍夫人将所有的怒火、恐惧和绝望,都尽数发泄在林时烟身上。
林时烟没有反抗,她就那样眼神呆滞,任由霍夫人拉扯打骂。
脸上的新伤叠着旧痕,火辣辣地疼。
可她像是失去了所有感知的破败娃娃,任由那疼痛和屈辱加诸己身。
“霍夫人,请您冷静一点!”
沈聿风终于看不下去,上前隔开状若疯狂的霍夫人。
“够了!”霍承嗣也再次拉住妻子,“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医生说了,只要辰烨今晚能醒过来就还有希望!我们在这里吵吵嚷嚷,于事无补!”
霍夫人被丈夫抱住,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瘫软在他怀里,压抑不住的悲泣终于爆发出来,呜咽着。
“我的儿子……我的辰烨……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此刻,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只是一个担忧儿子生死、脆弱无助的母亲。
霍承嗣一边拍着妻子的背安抚,一边看向脸色苍白的秦柔。
“秦柔,你还怀着孩子,不能太过劳累和激动。先跟你哥哥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在。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秦柔点了点头,由秦朗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经过林时烟身边时,她投去充满恨意的一瞥。
林时烟此刻全部心神都系在生死未卜的霍辰烨身上,根本无暇也无力去回应秦柔的敌意。
霍承嗣的目光又落在狼狈不堪的林时烟身上,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和血痕,微微蹙眉,语气复杂。
“林小姐,你也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换身衣服吧。”
林时烟摇头:“不,霍先生,我要在这里守着,我一定要等到他脱离危险。”
“假惺惺!谁要你在这里守着我儿子!你给我滚!滚远点!”
霍夫人一听,立刻又激动起来,命令旁边的助理。
“把她给我赶走!我不想再看到她!”
助理面露难色,上前欲请林时烟离开。
林时烟不肯,乞求地看着霍夫人。
“霍夫人,求求您,让我留在这里吧,我保证不吵不闹,我只想离他近一点……”
“不行!你……”
“够了!都给我住口!”
霍承嗣被这无休止的争吵弄得心烦意乱,他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先是对林时烟沉声道。
“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了!”
接着又转向妻子。
“你也消停一点!儿子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在这里闹得像什么样子!”
霍夫人被丈夫吼得一怔,虽然余怒未消,但也不敢再造次,只得恨恨扭过头,不再说话。
林时烟见霍承嗣发了话,不敢反对,只得转身离开。
沈聿风立刻想跟上,被她阻止。
“学长,我自己可以。谢谢你,请你先回去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自己转身离去。
她先去清理了脸上和手臂上的血痕,回到出租屋,快速换下那身沾染了霍辰烨鲜血的衣服,然后又马不停蹄往医院赶。
临出门前,脚步顿住。
犹豫了片刻,她转身走进里间,抱起了还在熟睡中的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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