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黄雀在后
夕阳彻底沉入远山之后，天地间最后一丝暖光被墨蓝色的暮霭吞噬。上林湖畔的古窑遗址陷入了真正的黑暗与寂静，只有风吹过荒草与残破窑洞发出的呜咽声，以及偶尔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沈墨轩与秦昭雪蹲在那处唐代贡窑的残垣断壁间，借着刚刚升起的一弯新月洒下的微弱清辉，仔细研究着那几片奇特的金属碎片。碎片入手冰凉沉重，那非金非铁的质地和诡异的纹理，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谜团。
“此物绝非窑工遗留，亦非近代兵刃或工具碎片。”秦昭雪指尖拂过碎片上那涡旋状的纹路，眉头紧蹙，“其质地之坚，远超精铁，锻造工艺闻所未闻。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与秘色瓷，与‘异星石’有何关联？”
沈墨轩心中同样充满了巨大的疑问。这些碎片的出现，让原本追寻古代技艺的旅程，陡然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莫测的色彩。他正欲开口，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凌厉杀意的破空声骤然从侧后方袭来！
“小心！”
几乎是本能，沈墨轩猛地将身旁的秦昭雪向旁边一推！同时自己借力向另一侧翻滚！
“嗖！嗖！嗖！”
三支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几乎是贴着两人的衣角，狠狠钉入了他们方才所在位置的泥土中，箭尾兀自剧烈震颤！箭镞明显淬了剧毒！
有埋伏！
沈墨轩心头剧震，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秦昭雪在被推开的刹那已然反应过来，她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如同被惊扰的猎豹，身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与速度弹起，素手在腰间一抹，一道软剑如同银蛇出洞般“铮”然作响，已握在手中！
黑暗中，七八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从不同的残破窑体后、荒草丛中无声无息地蹿出！他们全身笼罩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手中持着统一的狭长弯刀，动作迅捷如风，配合默契，形成一个半包围圈，直扑秦昭雪与沈墨轩！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大部分攻击都指向秦昭雪，但对沈墨轩也毫不留情，显然是要灭口！
“锵！”
秦昭雪的软剑与最先劈至的一柄弯刀狠狠碰撞，溅起一溜火星！她手腕一抖，软剑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对方刀身诡异缠绕，直削对方手腕！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冷弱的女子剑法如此刁钻狠辣，惊骇之下急忙撤刀后退，但衣袖已被划开一道口子。
然而，另外两名黑衣人的刀锋已从左右两侧袭来，封死了她的退路！
沈墨轩虽不擅兵刃，但前世锻炼出的反应速度和这一世也未曾放松的身体锻炼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抓起地上一块坚硬的窑砖残块，看准一名冲向自己的黑衣人下盘猛掷过去！同时身体矮身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一道劈向他脖颈的刀光！
窑砖砸在黑衣人小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人身形一滞，发出一声闷哼。沈墨轩趁机贴近，用肩肘猛地撞击其肋部，那人吃痛，刀势一乱。沈墨轩毫不留情，另一手并指如刀，狠狠切在其持刀的手腕麻筋处！
“当啷！”弯刀落地。
但黑衣人的数量占据绝对优势，且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沈墨轩这短暂的得手并未改变大局，立刻又有两人围了上来，刀光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另一边，秦昭雪剑光舞动，如同月下绽放的致命雪莲，剑法精妙绝伦，每每在箭不容发之际化解危机，甚至还能反伤一人。但她毕竟是以一敌多，对方又悍不畏死，一时间也被缠住，无法脱身，更别说支援沈墨轩。
激斗中，一名黑衣人似乎看出了沈墨轩是薄弱环节，虚晃一刀逼开秦昭雪一丝空隙，身形如电，直扑沈墨轩后背，刀尖直指其后心！
“找死！”
秦昭雪清叱一声，竟不顾身后袭来的另一刀，软剑如同毒蛇吐信，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后发先至，点向那偷袭沈墨轩的黑衣人咽喉！
那黑衣人若不回防，必死无疑！他只得强行扭身，挥刀格挡。
“嗤——！”
尽管他反应极快，避开了咽喉要害，但秦昭雪的剑尖依然在他肩胛处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而与此同时，秦昭雪为了救沈墨轩，自己也露出了破绽，左臂被另一名黑衣人的刀锋掠过，玄色衣袖瞬间被割裂，一抹刺目的血红渗透出来。
她闷哼一声，剑势却丝毫不乱，反而因为受伤激起了更烈的凶性，剑光暴涨，瞬间又将两名逼得近前的黑衣人逼退。
沈墨轩看到秦昭雪为自己受伤，心中一股怒火升起。他瞅准一个空档，猛地将手中一直紧握的那片奇特金属碎片，当做暗器狠狠掷向一名正举刀欲劈的黑衣人面门！
那碎片极其沉重坚硬，带着破风声呼啸而去！
那黑衣人下意识挥刀格挡！
“铛——！”
一声异常清脆、几乎不似金属碰撞的锐响炸开！那黑衣人手中的精钢弯刀，竟被这小小的碎片生生磕出了一个明显的缺口！碎片本身去势稍减，但仍砸在了他的面罩上，顿时鼻血长流，惨叫一声倒退数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衣人攻势一缓。他们也发现了这些碎片的异常坚硬。
趁此机会，秦昭雪剑法再变，更加凌厉诡谲，瞬间刺伤一人手腕，又逼退一人。沈墨轩也发狠般捡起地上另一块较大的碎瓷片，不顾一切地近身搏斗，专攻下三路，一时间竟也牵制住了两人。
黑衣人见久攻不下，对方又发现了碎片的特殊，为首之人似乎打了个手势。剩余的五六个黑衣人攻势更急，显然是打算拼命了。
秦昭雪眼中寒光一闪，知道不能再缠斗下去。她剑交左手，右手不知何时扣住了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手腕一抖，银针无声无息地射向冲在最前的两名黑衣人！
那两人猝不及防，只觉得身上几处穴位一麻，动作顿时僵滞！秦昭雪软剑如风，瞬间掠过两人脖颈！
血光迸现！两名黑衣人一声未吭便倒地身亡。
这狠辣果决的手段震慑住了剩余的黑衣人。就在他们一愣神的功夫，秦昭雪已拉着沈墨轩，疾步退向一处较为高大的残破窑墙之后，利用地形暂时挡住了对方的视线和弩箭。
“你怎么样？”沈墨轩急促地问道，看向她渗血的左臂。
“无妨，皮外伤。”秦昭雪语气依旧冷静，但呼吸已略显急促。她快速撕下一截衣摆，草草将伤口缠住。“他们人多，且有弩箭，不可久留。必须速战速决，或者……擒下一个活口！”
就在这时，一名似乎是想从侧面绕过来的黑衣人，脚下一滑，踩塌了一块松动的窑砖，发出了轻微的响动，身形露出了瞬间的破绽！
机会！
沈墨轩与秦昭雪几乎同时动了！沈墨轩猛地将手中那块最大的碎瓷片全力掷向对方，吸引其注意力。秦昭雪则如同鬼魅般从窑墙后闪出，软剑如同灵蛇，不是刺向要害，而是精准地缠向了那黑衣人的脚踝！
“噗通！”
那黑衣人注意力被碎瓷片所吸引，脚下骤然被绊，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地。他还想挣扎，秦昭雪的剑尖已经点在了他的咽喉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僵住。
其他黑衣人见状，立刻想要冲上来救援。
“再上前一步，他立刻死！”秦昭雪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投鼠忌器，剩余的四名黑衣人顿时停住了脚步，呈扇形围拢，却不敢再逼近。
秦昭雪脚下微微用力，剑尖刺破黑衣人咽喉的皮肤，渗出血珠，厉声喝问：“说！谁派你们来的？！目的何在？！”
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决绝。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想咬破口中的毒囊。
秦昭雪早有防备，剑柄猛地向前一撞，正中其下颌关节！
“咔嚓”一声轻响，那黑衣人下颌脱臼，惨哼一声，再也无法咬合。
“说！”秦昭雪再次逼问，剑尖又递进一分。
剧烈的疼痛和死亡的威胁让那黑衣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他眼神涣散，含糊不清地从脱臼的嘴里挤出了几个字：
“奉……奉……王爷之命……”
王爷？！
沈墨轩与秦昭雪心中同时巨震！
然而，就在这信息吐露的刹那，那黑衣人眼中猛地闪过一抹诡异的狠厉，他竟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一扭头，主动将喉咙撞向了秦昭雪的剑尖！
“噗——！”
血光溅起！
秦昭雪收剑已来不及，剑尖瞬间刺穿了他的咽喉！
黑衣人身体抽搐了两下，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气绝身亡。
现场一片死寂。剩余的四名黑衣人见同伴已死，不再犹豫，互相看了一眼，身形猛地向后急退，迅速没入黑暗的荒草与残垣之中，消失不见。
月光下，只留下几具尸体，和站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沈墨轩与秦昭雪。
王爷？
哪个王爷？
为何要争夺这与秘色瓷相关的金属碎片？
这潭水，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危险得多！
黑衣人临死前吐露的“王爷之命”如同惊雷！究竟是朝中哪位王爷在幕后操纵？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掌控秘色瓷这项失传的绝艺以牟取暴利，还是这神秘的金属碎片牵扯着更惊人的秘密，甚至关系到皇权争斗？秦昭雪的家族追寻，是否早已被这位王爷盯上？沈墨轩被迫卷入的这场旋涡，其凶险程度远超想象！他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位隐藏在暗处的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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