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脉搏协议”全球监控中心深夜的宁静。
许文澜猛地从人体工学椅上弹起，视线死死钉在中央主屏幕上那一行不断闪烁的红色代码上。
作为“脉搏协议”的首席架构师，她亲手搭建的这套系统，理论上固若金汤，绝不可能出现如此高危级别的未知信号警报。
“放大E00119节点！”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拉取底层数据流，我要看到原始代码！”
身边的技术员手指翻飞，一行行瀑布般的数据流瞬间刷满了副屏。
那是一段从未见过的音频编码，它绕过了协议的所有验证关口，像一个幽灵，直接出现在了核心数据库的入口。
更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源头——那个早已被废弃，本应只有物理心跳监测信号的闽江广播塔基站，此刻正像一颗活生生的心脏，向外播送着这段神秘的音频。
“是黑客攻击吗？”年轻的技术员声音发紧。
“不，”许文澜的瞳孔骤然收缩，“黑客追求的是破坏或窃取。这个信号……它什么都没做，它只是想被‘听见’。”她喃喃自语，一股凉意从脊椎窜上后脑。
三十年前，苏霓和陆承安就是从那里，开启了这一切。
那个地方，是圣地，也是禁区。
与此同时，闽江市某个翻新过的社区中心里，温暖的灯光洒在每一张充满期待的脸上。
今天是“守约者”服务上线一周年的小型纪念活动，作为项目地方负责人，林晚正在做最后的设备调试。
按照计划，她将播放一段由“脉搏协议”定时释放的、来自一年前的集体录音，那是第一批用户留给逝去亲人的声音。
她将U盘插入播放设备，屏幕上却弹出一个冰冷的红色叉号——“文件损坏，无法读取”。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换了台电脑，又试了一次，结果依旧。
冷汗瞬间湿了后背。
背后，几十位家属正安静地等待着，那份期待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上。
“林……林主管，”负责设备的小年轻脸色煞白，手指都在发抖，“对不起，我……我备份了三次，不知道为什么……”
“别说了。”林晚抬手制止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道歉和追责在此刻毫无意义。
她转过身，面对着那几十双或浑浊或清亮的眼睛，脸上挤出一个温和但带着歉意的微笑。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小小的活动室，清晰而诚恳，“非常抱歉，我们准备的录音文件因为技术故障，暂时无法播放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难以掩饰的失望的叹息。
空气仿佛凝固了，喜悦和期待被抽离，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林晚的心被那叹息声刺得生疼。
她知道，对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段录音，而是与另一个世界唯一的连结。
她不能让这份连结就此中断。
“技术会出错，但思念不会。”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坚定有力，“设备坏了，但我们想说的话还在心里。今天，我们换一种方式，好不好？有没有哪位家人，愿意站出来，亲口对您思念的人，说几句心里话？我们所有人，都愿意做您的倾听者。”
现场一片死寂。
大家面面相觑，这个突然的提议让他们不知所措。
将最私密的思念公之于众，需要巨大的勇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晚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就在她以为这个提议即将失败时，前排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他拄着拐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到台前。
他没有拿麦克风，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沙哑嗓音，轻声说：“老婆子……今天给你炖了排骨汤，社区发的，肉很烂。就是……我手抖，盐又放多了一点……你别嫌咸啊。”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老人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纵横的皱纹里打着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异变陡生！
活动室角落里，那台作为装饰摆放的复古红色电话机，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台几十年前的老古董，早就断了电，此刻却发出幽幽的红光。
紧接着，一阵夹杂着“滋滋”电流声的哼唱，从电话听筒里流淌出来。
那声音模糊，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隔着时光的尘埃，却又清晰得能钻进人的骨头里——那是一段不成调的情歌，一个男人温柔而笨拙的哼唱。
“是……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人群中有人认了出来。
那位站在台上的老人，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的双眼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那台电话，嘴唇哆嗦着，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首老掉牙的情歌，正是这位老人年轻时，最常唱给他妻子的那一首。
歌声没有持续多久，只有短短十几秒，便在电流声中戛然而止。
红色电话机的光芒也随之熄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没有人觉得那是幻觉。
压抑的啜泣声在活动室里此起彼伏。
那位老人再也撑不住，老泪纵横，喃喃地重复着：“她听见了……她听见了……”
技术故障变成了一场意外的奇迹。
人们不再需要那段损坏的录音，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思念跨越生死的重量。
家属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台，对着空气，对着那台沉默的红色电话机，倾诉着自己的思念。
林晚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外，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她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角也有些湿润。
她拿起活动登记簿，在最后一页的备注栏里，写下了一行字：
“系统坏了没关系，人心连着就行。”
写完，她合上本子，转身准备离开。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个不知名的信号源，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她迈出社区中心大门的一刹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急促的震动。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许文澜的加密信息，内容只有一句话，却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马上切断闽江广播塔周边所有公共网络接口！立刻！E00119不是音频……它是个活的……是个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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