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
陆修明在火车车厢衔接处，感觉手腕还残留着软软的触感，烫烫的。
而已经在卧铺上坐着写写画画的李彩莲，一点没觉得今天拉了他一把，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经历确实复杂了些，但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也没有因皮囊被摧残而自怨自艾。
李彩莲最看不得那些电视剧或小说里描写的，
皮囊摧残的女孩事后给自己搓洗，怕见到任何异性的，觉得自己脏，好像女孩子的道德感必须拉得无限高，用摧残自己表贞洁。
是那些渣渣的错误，凭什么她要惩罚自己，满足他们的扭曲心理？
该受谴责和心理创伤的是他们，而不是受害者。
女孩从小被教育，凡事多自我反思，她却只觉得，遇到烂人，自我反思是联合外人欺负自己。
“小莲，你不叫陆同志过来坐？”张小红翻看杂志，对她挤眉弄眼。
李彩莲瞥她一眼：“他又不是小孩，哪用我请？”
“你别乱说，人家以后还要处对象的，尴尬。”
她不是没看出来，是装不知道，现在的她对这方面一点兴趣都没有。
二十岁的身体，住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灵魂，她一心只想赚钱，体验不同的生活。
张小红嘴角一抽，没再多说什么，两人都不急，她急也没用。
想到自己户头里的钱，张小红竟然激动不起来了，
这些天是真累，原来她穿27码的裤头，现在穿26码都还是松的。
累得没时间花钱时，赚多的钱自然没法给自己带来激动和成就感。
“你有想相看对象吗？”李彩莲边画着装修图纸，边问。
“我之前想这两年相看，合适就结婚，现在不想了。”张小红摇头，又继续：
“夜市里摆摊的几乎是夫妻一起的，我看了他们的相处，觉得自己没法这么憋屈过，
一天忙到晚，还得看婆家的脸色过日子，
我结婚，是想过得比自己一个人时好的。”
这次出来，对她刺激挺大了，见到各色各样的人。
李彩莲放下笔，抬头看她：“男人结婚是为了生孩子，为了工作回来有口热饭吃，
为了在朋友亲戚面前有面子，为了在社会上自己显得合群，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爱或不爱，都不是太重要，能满足他们的需求就行。”
张小红轻抿唇，这些哪一样是为女人的幸福的？
为什么总是为了他们，那她自己呢？
她看过的电视剧小说可不是这样的，结婚是为爱情，而不是成为别人的什么。
李彩莲：“女人结婚可以贪图这个男人有赚钱能力，见识比自己高，在重要节点能给出不同的，合适的意见，或者能让你时刻精神愉悦，
当然，给你精神愉悦就是所谓的对你好，除了钱，其他两个主动权在他手上，可以随时收回。”
“爱虚无缥缈，能看得着摸得到的才是实际。”
张小红：“怎么这样……”
她有种对婚姻幻灭的感觉。
李彩莲：“婚姻是两个家庭资源融合，这样挺好的，两个人能达到这种合作共识，以后的关系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爱不爱的，那是我们的个人感受，相互不排斥，还能看的对方的优点，就差不多了。”
张小红并不认同，但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做生意？合作共赢？”
“差不多，没有什么关系是真正需要经营的，满足各自的需求才是本质，听着像没感情的机器，却是人与人相处的本质。”李彩莲不是悲观，只是有些看太透。
看太透无法全身心投入一段感情，她轻叹，过去的经历，还是或多或少，留下了创伤。
她也想做一个纯粹的人，但最后发现“纯粹”的前提，是有人愿意惯着你。
而她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只能裹着一层“铠甲”往前冲。
卧铺车厢是满人的，不过这个年代能买到卧铺的，多少有点关系，不吵不闹，很安静，偶尔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
车厢间不允许互串，时不时有推车卖饭的。
两天一夜的火车，在卧铺的时间，李彩莲和张小红基本都在睡觉，好像要把那几天耗的精神都补回来。
所以过了一夜后，第二天的白天时间过得很快。
火车停靠在合城火车站，
“我送你们回去，正好有同事开车过来来接，你们这些货可以放后备箱。”陆修明一只手拿三个大包，
张小红和李彩莲各拿一个小包。
两人没拒绝，她们现在只想尽快回家，把身上一股“火车味”洗掉。
王全胜看到她们上车，认出李彩莲，他瞳孔放大，看队长的眼神带了玩味。
好啊，把工作扔给他们，他自己追着小姑娘去鹏城了。
陆修明懒得跟他解释，把两人送回她们的出租屋后，就跟王全胜回警察局。
案子结了，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些被牵扯出来人，不是他们能动的，所以能避开最好。
…
第二天，
李彩莲早早就醒了，今天她们得去火车站把托运的货拿回来。
按货量，得一个人叫一辆三轮车，才能一次性装完。
两人不知道，
张小红的妈张来笑和李老太太坐最早的班车来合城。
先去纺织厂问，一路按着地址找到机械厂的院子，
“是这个地址，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怎么看着家里没人？”张来笑焦急地踮起脚尖看院子里。
围墙抬高看不到，敲门又没人应声。
现在天气渐渐热了，今天特别闷，李老太累得够呛，干脆坐门槛上等。
“可能出去了，两个孩子不会骗咱们。”李老太想到前两天自己做过的梦，心口就一阵疼。
如果那天真被吴凤兰母女俩得逞，她孙女是不是就像梦里那样？
还有自己，被罗美玲推了一把，砸破脑袋，很快就撑不下去了。
张来笑点头，在门口来回走，看到一辆三轮车停在外面的门口，
“师傅，往里走两步就到了……”张小红抬手擦额头的汗，拎着一包货往里走带路。
李彩莲跟在后面：“师傅，大包一会儿一起扛，您别一个人背……”
“小红？”
“彩莲？”
两人几乎是同时冲出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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