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大殿幽深空旷，光线暗淡，只有几盏长明灯跳动着昏黄的光芒，将墨渊长老枯瘦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出扭曲摇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纸张、淡淡檀香和隐隐威压混合的沉重气息。
林凡垂首站立在大殿中央，姿态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拘谨和不安，完美扮演着一个突然被宗门高层召见、内心忐忑的普通外门弟子。
但他的“感知界面”却全功率开启，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无声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环境参数：灵气浓度中等，偏向阴寒属性，存在多重隐匿阵法波动，等级：中高。】
【目标：墨渊。能量等级：无法精确探测（远超当前权限），预估：金丹中期以上。情绪状态：平静，带有高度审视和计算性。肢体语言：看似放松，实则肌肉处于随时可爆发状态。】
【潜在威胁：高。关联性分析：与“清道夫”能量特征匹配度低于10%，与地底异常信号匹配度低于5%。疑似独立第三方高权限用户。】
墨渊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凡，目光仿佛带有实质的重量，一寸寸地压过他的皮肤，试图窥探他体内最细微的灵力流动和神魂波动。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压和探查。
林凡立刻运转优化功法，灵力内敛，神识沉静，如同最光滑的镜面，将所有探查悄无声息地偏转、折射出去，只留下一个他想让对方看到的“表层镜像”——一个灵力精纯、根基意外扎实、但运行方式略显“奇特”（归功于优化）的炼气三层弟子。
良久，墨渊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枯木摩擦：“林凡……杂役晋升，入外门不足半月，于小云梦秘境中生还，并于大比中表现……不俗。”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带着一种审阅卷宗般的冷漠。
“弟子侥幸。”林凡低着头，声音略显紧张。
“侥幸？”墨渊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能以炼气三层修为，精准点破《磐石功》运转节点，干扰《御火诀》灵力引导，预判《追风步》所有变向，甚至找到《心剑术》神念连接的瞬息间隙……这可不是一句侥幸能解释的。”
林凡心中凛然，这墨渊长老对他的战斗观察得极其仔细，分析得也分毫不差！
“弟子……弟子也不知为何。”林凡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和困惑，“只是战斗时，偶尔福至心灵，似乎能隐约看到对方灵力运转的些许……不畅之处，便试着出手，没想到竟真的有效。”
他将一切推给虚无缥缈的“福至心灵”和“直觉”，这是对无法解释天赋的最常见归因。
“福至心灵？直觉？”墨渊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罕见的天赋。听闻你之前，还改良过《基础炼气篇》？”
来了！果然问到了这个！林凡心中戒备提升至最高级。
“弟子不敢妄言改良。”林凡连忙露出惶恐之色，“只是受伤之後，感觉灵气运行似乎顺畅了一些，便循着感觉稍作调整，并不知其所以然，还请长老明鉴！”
他将优化功法的行为，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伤後的身体本能适应，彻底淡化其中的主动性和技术性。
墨渊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彷佛要穿透他的伪装，直视他灵魂最深处。
大殿中的压力骤然提升！空气彷佛凝固成了实质，重重压在林凡肩头！
这不是灵力压迫，而是纯粹的神魂层面的威压！来自金丹修士的强大意志，如同巨山般压下，要摧垮他的心防，逼他说出真话！
林凡身体微微一颤，脸上血色迅速褪去，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显得摇摇欲坠，彷佛随时都会在这恐怖威压下崩溃。他极力收束神识，稳固意识海，将所有真实想法深藏在逻辑思维构筑的最底层堡垒之中，表层只留下符合当前表现的“恐惧”和“抵抗”。
“你似乎……隐藏了很多东西。”墨渊的声音如同寒冰，直接钻入林凡的脑海。
林凡咬着牙，艰难地抬头，眼神中充满了“倔强”和“委屈”：“弟子……弟子不明白长老的意思……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他恰到好处地让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和哽咽。
双方陷入一种无声的对峙。一个施加压力，一个苦苦支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就在林凡计算着是否要“恰到好处”地吐一小口血来增加说服力时，墨渊施加的神魂威压却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林凡身体一晃，大口喘着气，彷佛虚脱了一般，用袖口擦去额头的冷汗，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墨渊看着他这副“劫後余生”的模样，眼中锐利的光芒微微收敛，重新变回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也罢。”他淡淡开口，“或许真是天赋异禀。宗门不会埋没任何有天赋的弟子。”
他话锋一转：“关於秘境中的变故，孙浒等人的失踪，你可有发现任何异常？”
重点来了！林凡心中一动，脸上露出後怕和回忆的神情：“当时弟子只顾逃命，只感觉一股可怕的吸力从那地穴中传来，还有一股冰冷邪恶的意念冲击，其他的……弟子修为低微，实在未能察觉更多……若非跑得快，恐怕也……”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纯粹的、侥幸逃生的受害者。
墨渊静静听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
“那地穴乃秘境一处古老缺陷，近日灵气不稳方才显现，已被暂时封印。”墨渊给出了一个官方说辞，与对外宣布的一致，“此事你无需再担心，也勿要外传，以免引起恐慌。”
“是，弟子明白。”林凡恭敬应道。
“嗯。”墨渊点了点头，似乎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趣，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好好修炼，莫要辜负了这份……天赋。”
“谢长老教诲，弟子告退。”林凡如蒙大赦，行了一礼，低着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一步步退出了戒律堂大殿。
直到走出戒律堂很远，周围再无他人，林凡才缓缓直起身子，脸上所有的惶恐、不安、虚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试探结束。目标墨渊：立场不明，权限极高，对我的‘天赋’感兴趣，但并未完全信任，仍在观察。与地底异常直接关联可能性降低，但绝非毫不知情。”
他快速复盘着刚才的交锋。墨渊的最後一个问题关於秘境异常，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调查，而非知情者的盘问。
看来，宗门内部的权力结构和信息掌握程度，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就在他思索下一步行动时——
嗡！！！
一股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震颤，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源自他体内那丝与地底服务器相连的“单向连接”！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枚已经失效、化为灰烬的阴魂木残渣，竟然也同步发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
林凡脚步猛地一顿！
怎麽回事？
他立刻集中精神，感知那“单向连接”。
只见那原本只是传输着基础状态数据的连接通道中，此刻正涌过一段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信息脉冲”！
这脉冲并非服务器本身的状态信息，而更像是一段被“触发”的、预先设置好的“指令”或“记录”！
信息的内容让他浑身冰凉！
那是一个无比简洁、却带着绝对权威和冰冷契约力量的——
【违约警告！】
【监测到未授权‘锚点’激活！契约条款第柒章第叁条启动预备协议！】
【执行倒计时： 柒 日】
警告的目标……似乎……直指……墨渊所在的戒律堂方向？！
林凡猛地回头，望向那森严大殿的方向，瞳孔骤缩。
倒计时……开始了？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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