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锥子,死死钉在凌毅身上。
那是一种混杂着焦虑、疲惫和极度排斥的眼神,仿佛凌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会污染空气的秽物。
“伯约。”杨仪的声音又干又冷,根本没给姜维说话的机会,直接转向他,带着长官不容置疑的威压。
“现在是什么时候?丞相病体危在旦夕,军心浮动。
你不在前营盯着司马懿的动向,带一个来路不明的囚犯到中军帅帐来,是想让全军将士看笑话吗?”
这番话,句句都是问责。
姜维热血上涌,抱拳沉声道:“威公,此人并非囚犯!他……他或许有医治丞相之法!”
“医治?”杨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抹刻薄的弧度。
“就凭他?一个连户籍都说不清的山野村夫?伯约,太医令协同数名御医正在帐内为丞相会诊。
刚刚才用‘金针渡厄’之法稳住丞相心脉,嘱咐我等,任何人不得入内惊扰。
你现在带他来,是信不过太医令,还是想亲自担上谋害丞相的罪名?”
好一顶大帽子!
姜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杨仪不仅搬出了专业权威“太医令”,更把这件事上升到了“谋害”的高度。
这让他怎么反驳?
凌毅心中一沉。
这个杨仪,果然比史书上描述的还要难缠。
他不是个草包,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规则和权力的鼓点上,让你有力使不出。
就在这时,帐内忽然传来一阵压抑到极点的、剧烈的呛咳声!
“咳……嗬……咳咳!”
那声音不像是正常的咳嗽,更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拼命挣扎时发出的破风箱般的嘶鸣。
紧接着,是侍从小童带着哭腔的惊呼:“不好了!丞相吐血了!快……快来人啊!把丞相扶起来拍背!”
“参汤!快拿参汤来!”另一个声音慌乱地喊道。
完了!
凌毅听到“拍背”和“参汤”两个词,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这是典型的窒息,用现代话讲叫异物堵塞气道。
在这个时代,一旦发生,基本等于宣判了死刑。
拍背只会让堵塞物陷得更深,喂水更是会直接灌入肺里,加速死亡!
“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从凌毅口中炸响!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帅帐的方向,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嘶哑:“蠢货!那不是吐血,是咯血!血沫中必然夹杂痰块,颜色发紫发黑!再拍背,只会把痰块彻底砸进气管里!再喂水,丞相立刻就会被呛死!”
这一连串急促而专业的判断,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杨仪反应最快,他惊怒交加地指着凌毅:“一派胡言!你竟敢在此诅咒丞相!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就地……”
“不出十息!”凌毅根本不理他,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身边姜维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甲胄缝隙里。
“将军!丞相马上就要面色发青,继而浑身抽搐,神仙难救!信我,还是信他们那套杀人的法子!?”
他的眼神像燃烧的火焰,拷问着姜维的灵魂。
姜维的大脑一片空白。
凌毅刚才说的“食少事多”、“夜咳咯血”、“双腿浮肿”,言犹在耳。
此刻,这句“面色发青”的“预言”,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侥幸!
赌!只能赌!
“威公!”姜维猛地甩开凌毅的手,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瞪着杨仪。
一字一顿地低吼,“丞相若有任何闪失,我姜维,提头来见!”
说罢,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杨仪,一把拽住凌毅,转身就往帅帐冲去!
“反了!反了!”杨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姜维的背影,却终究没敢下令让卫兵阻拦。
谋害丞相的罪名,他担不起,姜维同样也担不起!
姜维一把掀开厚重的帐帘,一股浓郁的药味和血腥气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凌毅跟着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油灯昏暗的帅帐内,几名侍从手忙脚乱,一人正拿着水杯往榻上之人的嘴里灌,另一人则在用力拍打着后背。
而卧榻之上,那位耗尽了汉家最后一缕英雄气的蜀汉丞相。
身形枯槁,面色已经透出一层骇人的青灰色,双目圆睁,嘴巴无声地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微弱气音,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旁边,一个须发皆白、身穿官服的老者(太医令)正拿着一根银针,手足无措地想要去刺诸葛亮的人中,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心脉怎么会突然乱成这样……”
一切,都和凌毅预言的分毫不差。
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大帐。
“都给我滚开!”
凌毅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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